宋書_列傳卷七十五部分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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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閱典籍:《宋書》——「宋書·列傳卷七十五」原文
王僧達,瑯玡郡臨沂人,是太保王弘的小兒子。他哥哥王錫樸實無華。文帝聽說僧達早熟,在德陽殿召見了他,問他的書法,讀過的書和家庭等事。王僧達回答得從容閑雅,文帝非常喜歡,讓他娶了臨川王劉義慶的女兒。
僧達少年時代喜歡讀書,很善寫文章,年紀不到二十被選為始興王劉浚后軍參軍,再升太子舍人。因為有病,在楊列橋看人斗雞,被有關(guān)官員彈劾,得到寬大處理。他喜歡追鷹走狗,常和大街小巷的小孩子共同騎馬游玩,又親自屠殺耕牛。劉義慶聽說這些,叫他身邊和尚慧觀察訪王僧達,觀察他的表現(xiàn)。王僧達在整個床上擺滿了書,和慧觀談?wù)撐恼滤囆g(shù),慧觀簡直有些對答不上,非常贊嘆。僧達和他哥哥王錫關(guān)系不好,對皇上說自己家庭非常貧困,要求當一郡太守。文帝想讓他當秦郡太守,吏部郎庾炳之說:“王弘的兒子不宜當郡太守,王僧達也不能治理人民?!边@事便作罷了。不久升任太子洗馬,母親去世離職了一段時間,他哥哥王錫從臨??ちT官回來,送回俸祿和其他錢物一百多萬。王僧達一天夜晚叫奴婢們用車子裝走,一點也沒有剩下。為母親守孝三年結(jié)束,又當宣城太守,他喜歡游覽和打獵,因為郡里沒有什么事,僧達便任意馳騁,東游西逛,有時三五天不回郡,接受百姓的訴訟多半在打獵的地方,有時與他不認識的老百姓相遇,百姓問他太守在哪兒,王僧達說:“就在后面附近。”元嘉二十八年(451)年春,魏軍侵略宋國,首都面臨危險,王僧達請求回京參加防衛(wèi),得到同意,敵人退走,又任宣城太守。在這以后,再轉(zhuǎn)任義興太守。
文帝三十年(453),劉邵殺了文帝,孝武帝回軍討伐,給各州各郡下了檄文。王僧達不知道應(yīng)該站在哪一邊,他手下的一個謀士說:“當今劉邵殺文帝,罪惡滔天,古來沒有第二件的,為太守您作考慮,不如接受討伐之師的命令,再移告其他各郡,使能說會道的人告訴他們利害關(guān)系,任何有見識的人,都會響應(yīng),這是上策;如果此策不能執(zhí)行,可以選擇部分忠誠的部下,巧妙選擇水上陸地的途徑,親自回到南邊起義部隊,也算是中策了?!鄙_于是從山間小路投身南方,在鵲頭遇上孝武帝,孝武帝馬上叫他當長史,加號征虜將軍。當初孝武帝從尋陽出發(fā),沈慶之對眾人說:“王僧達一定會參加義師?!眲e人問為什么,沈慶之說:“魏人的騎兵打到江邊,王僧達奔來趕赴國難,看見他在先帝面前,議論正直,執(zhí)意堅決,憑這來看,他必定要來的?!?/p>
孝武做皇帝,讓他當尚書右仆射,不久又外出為使持節(jié),南蠻校尉,加號征虜將軍。當時南郡王劉義宣請求留在江陵,加上南蠻騷擾不停,所以王僧達沒有到任。還是補任護軍將軍。王僧達憑著他的家庭出身和自己的才能,認為自己當世無雙。孝武剛當皇帝,他便居高位,只過一二年,便想當宰相。等到只當護軍將軍,王僧達非常不高興,于是他請調(diào)任徐州當刺史,寫了一篇上奏,說:
“臣下我衰老余年,遇著好時光,借著先人的功績,先帝記念功臣,恩德到了遺少的頭上,使我能修飾自己的缺點,陳述自己的計策謀劃,任職當官已有十一年了。早年逢著先帝的恩澤,近年遇著皇上的英明,我一直想多看些書,但沒有獨特的見解,加上公務(wù)在身,沒多大見識,自然不能夠貢獻出偉大策略,建立非凡功勛,評論朝政的好壞。我以為這樣皇恩終究不能被報答,不應(yīng)該長期占著官位,所以我要放肆一下,陳述自己的想法。
“陛下天生誠信敬天,仁義感人,自即位以來,確實是普天同樂,天地人民重見光明,但臣下我住在小街巷里的,有時聽到一些民間謠言,這是因老百姓愚昧無知,沒有親受皇上的恩惠,所以有這樣的評論。這些不被告訴皇上,這是我日夜不安、痛心疾首的原因。臣子這里用前代的事比喻今天,在漢文帝的時候,可謂憑借先人的基業(yè),占據(jù)安寧的國家,加上文帝本人生活儉樸,日夜盡心朝政,但賈誼卻坦露自己的一片赤誠之心,說當時的現(xiàn)狀令人嘆息流淚。況且今日國家剛經(jīng)歷動亂,朝政剛剛開始,皇恩還未遍及四方,信義還沒有被所有人了解。臣子又聽說前人的話,天下國家,是最貴重的神器,一旦安定不可一下子動搖,一旦動搖也不能一下子安定,陛下聰明神圣,一定非常明白這一點。
“我以為今日最急需做的,只在為萬民著想,既考慮國家又考慮家庭,讓百姓高興,順從人民的意愿。人民請求拯救,皇上就要去拯救。小民過窮苦的生活,上面的便不應(yīng)該奢侈無度,另外選拔官員應(yīng)根據(jù)他的才能,官位封賞根據(jù)他的威望,與其懲罰得太多,不如賞賜多一些。至于朝廷重官、藩鎮(zhèn)大將,關(guān)系到國家的安危,朝政的好壞,社會風(fēng)氣的健康正常與否,關(guān)鍵在于有些人應(yīng)該撤換,有些人應(yīng)該任用。天下到處都有有本領(lǐng)的人,關(guān)鍵在于怎樣用他們。
“臣下思念自己在社會上闖了一些年,偶然知道一些艱難,特別是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尤其了解。為什么呢?臣子我雖然沒有什么過錯,但文章還不能進入前列,品行沒有什么不骯臟的,但也沒有什么顯眼卓著的,只因家門余蔭,早當高官。況且前年逃到陛下那里,投誠到起義軍隊,到底有什么功勞而獲得賞賜,反而多次受到朝廷的恩寵呢?陛下在幾個月內(nèi)非常關(guān)心我,并多次下詔書表揚。如果不是自己才能出眾、功勛卓著、名副其實,怎么能見到了不擔(dān)心,被寵愛了不害怕?應(yīng)該回家檢討自己。既然受到如此的大恩,該如何報答。臣下看到皇上的災(zāi)難,應(yīng)該以身殉國,視死如歸,這都是過去書上說得很清楚的,特別是那些取義舍生的人物尤其如此,臣下深思先賢的話,常想在哪個地方報恩皇上,使自己活著能實現(xiàn)心愿,死得其所。如果讓我得到重重的俸祿,占據(jù)光榮的職務(wù),穿著狐皮衣服,坐著熊皮椅子,但無補于朝廷,確實內(nèi)心不安。當今敵國正虎視耽耽,為了國家免除戰(zhàn)爭和種種禍亂,對它們都應(yīng)有所防備,前一段時間老天還不討厭戰(zhàn)亂,胡人輕兵南犯,戎狄貪心不厭,常常想乘我國的空隙。如果敵人給我國帶來騷亂,中原戰(zhàn)火頻繁,或者敵人遠去,又來侵略邊疆,加上秋高馬肥,胡馬南來,應(yīng)早早準備,不致敵人抓住機會。臣下每日要想幾遍,常想怎樣報答國家,不論大小,只要有機會,哪怕是偏遠的地方,如果能有用武之地,則必定盡力而為。至于經(jīng)管軍事和行政事務(wù),主管國家軍隊,是我才能不能勝任的,也是我內(nèi)心不愿意做的。陛下了解我的情況,我不敢當。至于彭城軍府中事務(wù),希望皇上托付給我。況且我本來就是皇上使喚的,不希望宰相的職務(wù),只想當一州刺史,則我一定安心,愿陛下明白我的心,一定同意我的請求,那么里外都很滿意,我將永遠銘記您的恩德。”
孝武帝又不同意,王僧達三次上疏,孝武帝不高興了。讓他當了征虜將軍、吳郡太守,一年之內(nèi),五次貶官,僧達更加不得意。
吳郡城西西臺寺里面有很多很富的和尚,王僧達屢次派人向寺中索要財物,派主簿顧曠帶手下壯士攔劫寺里的和尚竺法瑤,搞到了幾百萬。荊州和江州反叛時,朝廷允許王僧達增加手下士兵一千人,但王僧達卻建立三十個小隊,每隊八十人,共二千四百人。又在吳郡建立自己的豪華住宅,多次使用當?shù)毓覊讯?。因此事被免官。當初王僧達當太子洗馬官,在東宮里服務(wù),喜愛一個士兵叫朱靈寶的,在出任宣城太守時,靈寶已長大成人,王僧達偽裝靈寶已經(jīng)死亡,讓靈寶頂替宣城左永之的名額,再注籍為自己的兒子。為靈寶改名元序。啟告文帝用靈寶為武陵國典衛(wèi)令,再用他為竟陵國典書令,建平國中軍將軍。孝建元年(454)春天,事情暴露。他便被禁錮起來。王僧達上疏認錯說:“這些都是因為我不能依順陛下左右的人,諂媚當權(quán)人物所致。”孝武帝更加憤怒,王僧達族侄王確是個青年人,長相非常好,王僧達和他很相好,王確的叔父王休當永嘉太守,將帶王確到那里去,僧達逼迫他留下,王確知道他的打算,避而不見。王僧達大怒,暗地在自己屋后挖了一個坑洞,想引誘王確來話別,乘機殺死他埋掉。他堂弟王僧虔知道這個陰謀,痛罵他,他才作罷。御史中丞劉王禹上疏請逮捕王僧達治罪。孝武沒同意。
孝武帝三年(456),他調(diào)任太常官職,王僧達尤其不快活,過些時候,上疏請解除職務(wù)。疏文說:
“我自己反省自己,覺得才能低下,青年時代缺少從政經(jīng)驗,加上過去常發(fā)病,幾年中病得很厲害。平生的主要心愿,是想閑居家園。先帝追思先人的功勞,讓我過早地得到榮譽。以前我也認為窮困的親戚需要贍養(yǎng),所以改變平生的打算,進入官場,有一年多。不久又升任太子舍人,幾乎不需要在宮里值班,然而,我確實沒有什么功勞享受先皇恩寵,無功受祿,所以自己反復(fù)思想,多次啟稟皇上,終于被允許,讓我復(fù)歸家園。不久,又被推薦為太子洗馬,可謂皇恩優(yōu)厚。當拜官的時候,說有一郡缺一太守,應(yīng)該有人去做。恰遇瑯王牙王改換官職,即被皇上命令作文書,殷勤寵待,叫我準備好隨從他。靈寶往年散失在長溪,上感皇恩深恩大德,低頭銘記光榮的恩寵。但臣下突然災(zāi)難降臨,姑且看視關(guān)心靈寶,便被逮捕拷問,我當時詳細地上奏事情的經(jīng)過。在宣城任上,極為緊張,二月份到官,冬天便遇到魏人向南侵略,臣下慚愧,作為皇上信任的大臣,深感要報答皇上的厚恩,要求從那里回來,保衛(wèi)宮城。當我回來時,我軍已趕走了敵人,我在宣城時間不長,所得的俸祿已用完了,正準備穿上農(nóng)民的衣服,回家種地,但宣城的人民到首都來請求我再回宣城。那時皇上下了命令,和我的已死的堂兄僧綽都讓我留在京城,但我多病不能做什么大事,粗野無知,又上疏苦苦哀求再次回任宣城,還未回去,我的哥哥王錫突然去世,我請求回家奔喪,皇上允許我以郡守的身份回到首都,時間不長,又調(diào)我任義興太守。臣下自皇上即位以來,憑著皇上的恩德,想多為朝廷效勞,建立一些功業(yè)。但從任職以來,卻沒有做出一點成績,患病已久,更沒有值得別人贊揚的地方。反而生性喜歡游山玩水,喜歡養(yǎng)雞釣魚,說到做官的道理,總是不得要領(lǐng),所以只能安分守己,時刻謹慎,確實是由于有些親戚需要供養(yǎng),某些衣服還未準備,東邊的郡太守俸祿太輕,西州刺史的收入較多的緣故。并且當時反復(fù)的陳述我的情況,和開始時的想法一樣,請求委任江湘遠州刺史,以便一二年中,弄些積蓄,為的是退休時候,糧食和藥物能得到保證?;噬贤馕业恼埱?,我馬上就得到提拔。
“恰巧此時叛亂頓起,天下動蕩,我想我的家一貫承蒙皇家大恩,而對于我本身,再次授以高位,皇上和我們君臣之間的關(guān)系,簡直是父子一般,我誠然無知少能,但和草木相比卻要有情得多,知道什么叫感恩戴德。聽說先帝被弒,簡直像自己被殺了一般,我和我的小兒子,千里兼程南奔,路上的千難萬險,常常使我們陷于絕境,在那時生命簡直像朝晨的露水一樣容易被消滅,如蠶絲一樣有可能被斬斷,幸好老天爺幫助正義的人,我們終于戰(zhàn)勝這些困難,再見皇上,重見天日。而且當時我哥的兒子王僧亮等被元兇劉邵所抓,全家被投入監(jiān)獄,即使想救護他們,但關(guān)山萬里!心中常想念親人,叫人怎么不痛心。臥薪嘗膽,是為臣的職責(zé),但心里想念親人,也是我的一片苦心。
“可喜的是皇上圣武,重建秩序,平定四海,天下安寧。我家父子叔侄,同時獲得解放,思念所以獲得這樣結(jié)局,我們得以保全軀體,全仗皇恩。希望自己用死效忠皇上以表忠心,根本沒想到還留有殘余生命。我們的心愿得以實現(xiàn),背棄反逆,心向正義,那是從古來的應(yīng)該堅守的節(jié)操,但是我們在這活動中并沒有貢獻什么智力,更談不上什么功勞,但卻多次蒙受皇上的恩德,而且常常比通常的還要優(yōu)厚。只因那時我正患病,不敢堅決推辭,所以心中非常慚愧,一則在鵲頭沒有立功,二則沒有在新亭建立勛業(yè)。到了元兇劉邵被處死,人民神靈獲得平安,我請求給自己免去崇高顯赫的官職,但皇恩深厚,每每讓我做更高更大的官,南蠻校尉,護軍將軍,旬月間便授予給我。我內(nèi)心反省自己,這樣的官也許會使我不稱職,即使我做一個不重要的官職,還怕犯錯誤,況且是朝中顯要官職,是受皇上重視的外藩大官,像我這樣的人去擔(dān)任,定然要辜負期望,即使沒什么見識的人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多次上告皇上我的實際想法,奏章一篇接著一篇,或者請求辭掉高官,愿當小官,或者愿意做閑官而不想做有實權(quán)的官,并且表達心中的真誠愿望,我上奏的文章處處都是這些話。本來我知道這種不識抬舉、消極退避行為,必定會觸犯法律。去年前年,我多次違犯紀律,本當不能得到寬容,因為任何罪行都應(yīng)受到懲罰,我不斷給朝廷抹黑,更慚愧我的家風(fēng)。我甘心受到最后的裁決,使別人得以實現(xiàn)他們的心愿?;噬贤粑疑砩系倪^錯,可憐我的家門,沒有以法律懲罰我,反而盡量保護我,我深深感激皇上的大恩,說到這些怎么能忘掉?;噬嫌珠_恩讓我獲得好處,并且賞賜我今天的官位。當時深感皇上仁惠之恩,手足無措,忘乎所以,不敢接受任命。經(jīng)過內(nèi)心反復(fù)考慮,加上詢訪親戚,認為這是皇上天地般的仁恩,施舍了不要求報答。使我再生的恩德,不應(yīng)輕易推辭。所以我改掉過去的缺點,改邪歸正,對上則為的得皇上照顧,對下的則是保住小人的生命,脫胎換骨,徹底改造。盡管如此我仍不過是蒙受皇恩茍安歲月,到了今年,仍發(fā)覺自己無益于朝廷,心中不安,覺得我應(yīng)該被貶斥,不應(yīng)有再起的機會。
“臣下我深深希望皇上秉承生成萬物的偉大品德,加上成人之美的心意,趁我狂亂還未顯露的時候,讓我能在光榮時引退,這樣朝廷便成就前后的恩惠,小臣我保住好處不消失,辭讓功勞是一種高尚品格,但我沒有什么功勞,保持樸素是一種了不起的行為,但我獲取榮華已經(jīng)很多。所以希望退休,這個愿望確實值得同情,又加上妻子兒女們和我住在一起,再沒其他的累贅,婢女仆從十來人,每年有些收入,逢年過節(jié)有一些租稅,足以維持生命,加上近來頭暈越來越厲害,風(fēng)寒虛癥更加嚴重,毛孔閉塞不通,營衛(wèi)經(jīng)脈更加不暢,心神虛弱,神態(tài)衰疲,想我這個身體狀況,恐怕堅持不了幾年??傊試乙詡€人雙方角度看,我的退休請求應(yīng)該被允許,讓我剩下的歲月得以安度。白水在下,明日在上,也沒有我的誓言堅決。我希望皇上理解我,同意我的這個請求。”
王僧達文章有怨氣,孝武帝下詔書把它送給門下省,侍中何偃因他的文章不恭敬,請求送他到南臺御史處理,所以王僧達又被免除官職。
不久,王僧達被任命為江夏王劉義恭太傅長史,臨淮太守,又轉(zhuǎn)官太宰長史,太守官職如舊。大明元年(457),升官左衛(wèi)將軍,兼任太子中庶子,又因歸順的功勞,封寧陵縣五等侯,大明二年(458)升官中書令。
開始時候,南彭城蕃縣人高阇和尚釋曇校、道方等相互欺騙蠱惑,吹噓自己有招致神仙鬼神獲得龍鳳的吉祥征兆的能力,說他們常聽到簫聲和鑼鼓的聲音,他們和秣陵百姓藍宏期等打算造反,又結(jié)交殿中將軍苗允,員外散騎侍郎嚴頌之,司空參軍闞千纂,太宰府將領(lǐng)程農(nóng),王恬等。打算在大明二年八月一日夜晚起兵攻打?qū)m門,早晨突襲太宰江夏王義恭,再興兵殺掉各個大臣,讓高..做天子。事情不久便敗露了,所有參與的幾十個人都被處死。王僧達多次猖狂犯上,孝武帝認為他終究不會改變,便利用高..的事報復(fù)他,下了一道詔書說:“王僧達憑借祖宗余萌,很早便當了大官,輕狂陰險,品行不端,被世人廣泛地談?wù)?。恰遇國家中間的動亂,他們?nèi)倚е一适?,朝廷記住他的一點忠誠,原諒他的大錯誤,給他的全家大小親戚封官晉爵,他本人蒙受巨大的恩寵。他竟不以職務(wù)為意,拿公家的俸祿而有怨言,想得到荊州的刺史官職,打算搞亂揚州地界,公開地派人搶奪,比兇賊還壞,結(jié)交反賊,敗壞社會風(fēng)氣。我每每寬容他這些罪行,希望他洗去舊惡,誰知他根本沒有犬馬那樣報答主人恩德的胸懷。以致小火成燎原之勢,小溪變成江河的規(guī)模,于是和高..等結(jié)好蘇寶,尋找造反的征兆,觀察天變的跡象。等到反賊們被處死,脅從們被審訊,都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時,而王僧達不說實話,想隱瞞他的罪行,希望法官為他開脫。小人不安分守己,經(jīng)人煽動便是不老實,在人群制造矛盾,他心中懷有巨大野心,一向為朝中大臣們所熟悉,被市民們知曉;我怎么能不以祖宗大業(yè)為重,不對他繩之以法。舜帝殺斬邪惡的人,被古書所稱道,處死那些圖謀不軌的人,被漢代法律所遵循?,F(xiàn)在可以把他交給法庭,驗明正身綁赴刑場。前太保華容文昭公王弘立功前朝,為先帝等眷顧,怎么能忘掉這些大功,忘掉他的祭祀。王僧達家人親戚,一律不相關(guān)?!痹讵z中賜王僧達自殺,當時三十六歲。
王僧達的兒子道琰,貶謫到新安郡,前廢帝即位,得以回到京城,后廢帝元徽中,任廬陵國內(nèi)史,還未到任,便去世了。
蘇寶,名寶生,本來出身貧民家庭,能作一些文章,元嘉年中建立國子學(xué)(太學(xué)),當“毛詩”助教,被文帝所欣賞,官至南臺侍御史、江陵縣令,因為知道高阇謀反沒有上告,和高阇同時被殺。
王僧達、顏竣
王僧達,瑯邪臨沂人,太保弘少子。兄錫,質(zhì)訥乏風(fēng)采。太祖聞僧達蚤慧,召 見于德陽殿,問其書學(xué)及家事,應(yīng)對閑敏,上甚知之,妻以臨川王義慶女。
少好學(xué),善屬文。年未二十,以為始興王浚后軍參軍,遷太子舍人。坐屬疾, 于楊列橋觀斗鴨,為有司所糾,原不問。性好鷹犬,與閭里少年相馳逐,又躬自屠 牛。義慶聞如此,令周旋沙門慧觀造而觀之。僧達陳書滿席,與論文義,慧觀酬答 不暇,深相稱美。與錫不協(xié),訴家貧,求郡,太祖欲以為秦郡,吏部郎庾炳之曰: “王弘子既不宜作秦郡,僧達亦不堪蒞民?!蹦酥埂みw太子洗馬,母憂去職。兄 錫罷臨??み€,送故及奉祿百萬以上,僧達一夕令奴輦?cè)。瑹o復(fù)所余。服闋,為宣 城太守。性好游獵,而山郡無事,僧達肆意馳騁,或三五日不歸,受辭訟多在獵所。 民或相逢不識,問府君所在,僧達曰:“近在后。”元嘉二十八年春,索虜寇逼, 都邑危懼,僧達求入衛(wèi)京師,見許。賊退,又除宣城太守,頃之,徙任義興。
三十年,元兇弒立,世祖入討,普檄諸州郡;又符郡發(fā)兵,僧達未知所從。客 說之曰:“方今釁逆滔天,古今未有,為君計,莫若承義師之檄,移告傍郡,使工 言之士,明示禍福,茍在有心,誰不響應(yīng),此策上也。如其不能,可躬率向義之徒, 詳擇水陸之便,致身南歸,亦其次也?!鄙_乃自候道南奔,逢世祖于鵲頭,即命 為長史,加征虜將軍。初,世祖發(fā)尋陽,沈慶之謂人曰:“王僧達必來赴義?!比?問其所以,慶之曰:“虜馬飲江,王出赴難,見在先帝前,議論開張,執(zhí)意明決, 以此言之,其至必也?!?/p>
上即位,以為尚書右仆射,尋出為使持節(jié)、南蠻校尉,加征虜將軍。時南郡王 義宣求留江陵,南蠻不解,不成行。仍補護軍將軍。僧達自負才地,謂當時莫及。 上初踐阼,即居端右,一二年間,便望宰相。及為護軍,不得志,乃啟求徐州,曰:
臣衰索余生,逢辰藉業(yè),先帝追念功臣,眷及遺賤,飾短捐陋,布策稠采,從 官委褐,十有一載。早憑慶泰,脫親盛明,而有志于學(xué),無獨見之敏,有務(wù)在身, 無偏鑒之識,固不足建言世治,備辨時宜。竊以天恩不可終報,尸素難可久處,故 猖狂蕪謬,每陳所懷。
陛下孝誠發(fā)衷,義順動物,自龍飛以來,實應(yīng)九服同歡,三光再朗。而臣假視 巷里,借聽民謠,黎氓囗囗,未締其感,遠近風(fēng)議,不獲稍進,臣所用夙宵疾首, 寤寐疚心者也。臣取之前載,譬之于今。當漢文之時,可謂藉已成之業(yè),據(jù)既安之 運,重以布衣菲食,憂勤治道,而賈誼披露乃誠,猶有嘆哭之諫。況今承顛沛,萬 機惟始,恩未及普,信未遑周。臣又聞前達有言,天下,重器也,一安不可卒危, 一危亦不可卒安。陛下神思淵通,亦當鑒之圣慮。
竊謂當今之務(wù),惟在萬有為己,家國同憂,允彼庶心,從民之欲。民有咨瘼之 聲,君表納隍之志。下有愆弊之苦,上無侈豫之情。又應(yīng)官酌其才,爵疇其望,與 失不賞,寧失不刑。至若樞任重司,籓捍要鎮(zhèn),治亂攸寄,動靜所歸,百度惟新, 或可因而弗革,事在適宜,無或定其出處。天下多才,在所用之。
臣非惟寄觀世路,謬識其難,即之于身,詳見其弊。何者?臣雖得免墻面,書 不入于學(xué)伍,行無愆戾,自無近于才能,直以廕托門世,夙列榮齒。且近雖奔迸江 路,歸命南闕,竟何功效,可以書賞。而頻出內(nèi)寵,陛下綢繆數(shù)旬之中,累發(fā)明詔。 自非才略有素,聲實相任,豈可聞而弗驚,履而無懼。固宜退省身分,識恩之厚, 不知報答,當在何期。夫見危致命,死而后已,皆殷勤前誥,重其忘生。臣感先圣 格言,思在必效之地,使生獲其志,死得其所。如使臣享厚祿,居重榮,衣狐坐熊, 而無事于世者,固所不能安也。
今四夷猶警,國未忘戰(zhàn),辮發(fā)兇詭,尤宜裁防。間者天兵未獲,已肆其輕漢之 心,恐戎狄貪惏,猶懷匪遜。脫以神州暫擾,中夏兵饑,容或游魂塞內(nèi),重窺邊壘。 且高秋在節(jié),胡馬興威,宜圖其易,蚤為之所。臣每一日三省,志在報效,遠近小 大,顧其所安,受效偏方,得司者則慮之所辦,情有不疑。若首統(tǒng)軍政,董勒天兵, 既才所不周,實誠亦非愿。陛下矜諒已厚,愿復(fù)曲體此心。護軍之任,臣不敢處, 彭城軍府,即時過立。且臣本在驅(qū)馳,非希崇顯,輕智小號,足以自安。愿垂鑒恕, 特賜申獎,則內(nèi)外榮荷,存沒銘分。
上不許。僧達三啟固陳,上甚不說。以為征虜將軍、吳郡太守。期歲五遷,僧 達彌不得意。吳郭西臺寺多富沙門,僧達求須不稱意,乃遣主簿顧曠率門義劫寺內(nèi) 沙門竺法瑤,得數(shù)百萬。荊、江反叛,加僧達置佐領(lǐng)兵,臺符聽置千人,而輒立三 十隊,隊八十人。又立宅于吳,多役公力。坐免官。
初,僧達為太子洗馬,在東宮,愛念軍人硃靈寶,及出為宣城,靈寶已長,僧 達詐列死亡,寄宣城左永之籍,注以為己子,改名元序,啟太祖以為武陵國典衛(wèi)令, 又以補竟陵國典書令,建平國中軍將軍。孝建元年春,事發(fā),又加禁錮。上表陳謝 云:“不能因依左右,傾意權(quán)貴。”上愈怒。僧達族子確年少,美姿容,僧達與之 私款。確叔父休為永嘉太守,當將確之郡,僧達欲逼留之,確知其意,避不復(fù)往。 僧達大怒,潛于所住屋后作大坑,欲誘確來別,因殺而埋之。從弟僧虔知其謀,禁 呵乃止。御史中丞劉瑀奏請收治,上不許。
孝建三年,除太常,意尤不悅。頃之,上表解職,曰:
臣自審庸短,少闕宦情,兼宿抱重疾,年月稍甚,生平素念,愿閑衡廬。先朝 追遠之恩,早見榮齒。曩者以親貧須養(yǎng),黽勉從祿,解褐后府,十有余旬。俄遷舍 人,殆不朝直。實無緣坐閱宸寵,尸爵家庭,情計二三,屢經(jīng)聞啟,終獲允亮,賜 反初服。還私未用,又擢為洗馬,意旨優(yōu)隆,其令且拜,許有郡缺,當務(wù)處置。會 瑯邪遷改,即蒙敕往反神翰,慈誘殷勤,令裝成即自隨。靈寶往年淪覆長溪,因彼 散失,仰感沉恩,俯銘浮寵。臣釁積禍并,仍丁艱罰,聊及視息,即蒙逮問,具啟 以奉營情事,負舉猥多。賜蒞宣城,極其窮躓。仲春移任,方冬便值虜南侵。臣忝 同肺腑,情為義動,苦求還都,侍衛(wèi)輦轂。至止之日,戎旗已搴。在郡雖淺,而貪 得分了,方拂農(nóng)衣,還事耕牧,宣城民庶,詣闕見請。爾時敕亡從兄僧綽宣見留之 旨。暗疾寡任,野心素積,仍附啟苦乞且旋任。還務(wù)未期,亡兄臣錫奄見棄背,啟 解奔赴,賜帶郡還都,曾未淹積,復(fù)除義興。
臣自天飛海泳,豈假鱗翼,徒思橫施,與日而深。自處官以來,未嘗有涓毫之 積,羸疾暗疚,又無人一諾。而性狎林水,偏愛禽魚,議其所托,動乖治要。故收 崖斂分,無忘俄頃,實由有待難供,上裝未立,東郡奉輕,西陜祿重。具陳蘄懇, 備執(zhí)初愿,氣置江、湘遠郡,一二年中,庶反耕之日,糧藥有寄。即蒙亮許,當賜 矜擢。
遭逢厄運,天地崩離,世蒙圣朝門情之顧,及在臣身,復(fù)荷殊識,義雖君臣, 恩猶父子。臣誠庸蔽,心過草木,奉諱之日,不覺捐身。單軀弱嗣,千里共氣,繼 罹兇涂,動臨危盡,生微朝露,不察如絲,信順所扶,得獲全濟,再見天地,重睹 三光。于時兄子僧亮等幽窘丑逆,盡室獄戶,山川險阻,吉兇路塞,悠遠之思,誰 能勿勞。嘗膽濡足,是其公愿,分心掛腹,實亦私苦。
幸屬圣武,克復(fù)大業(yè),宇宙廓清,四表靖晏。臣父子叔侄,同獲泰辰,造情追 尋,歸骨之本,欲以死明心,誤有余辰;情愿已展,避逆向順,終古常節(jié),智力無 效,有何勛庸,而頻煩恩榮,動逾分次。但忽病之日,不敢固辭,故吞訴于鵲渚, 飲愧于新亭。及元兇既殄,人神獲乂,端右之授,即具陳請。天慈優(yōu)渥,每越常倫, 南蠻、護軍,旬月私授。臣三省非分,必致孤負,居常輕任,尚懼網(wǎng)墨,況參要內(nèi) 職,承寵外畿,其取覆折,不假識見。故披誠啟訴,表疏相屬,或乞輕高就卑,或 愿以閑易要,言誓致苦,播于辭牘,誠知固陋,當觸明科。去歲往年,累犯刑禁, 理無申可,罪有恆典,虛穢朝序,慚累家業(yè),臣甘其終,物議其盡。陛下棄其身瑕, 矜其貴戚,迂略法憲,曲相全養(yǎng)。臣一至之感,口此何忘。利伊恩升,加以今位, 當時震驚,收足失所,本忘閑情,不敢聞命。內(nèi)慮于己,外訪于親,以為天地之仁, 施不期報,再造之恩,不可妄屬。故洗拂灰壤,登沐膏露,上處圣澤,下更生辰, 合芳離蛻,遐邇改觀。但偷榮托幸,忽移此歲,自見妨長,轉(zhuǎn)不可寧,宜其沈放, 志事俱盡。
伏愿陛下承太始之德,加成物之恩,及臣狂蔽未至,得于榮次自引,圣朝厚終 始之惠,孤臣保不泯之澤。夫讓功為高,臣無功而讓;專素為美,臣榮采已積。以 是求退,誠亦可愍。又妻子為居,更無余累,婢仆十余,粗有田入,歲時是課,足 繼朝昏。兼比日眩瞀更甚,風(fēng)虛漸劇,湊理合閉,榮衛(wèi)惛底,心氣忡弱,神志衰散, 念此根疵,不支歲月。公私誠愿,宜蒙諒許,乞徇余辰,以終瑣運。白水皎日,不 足為譬,愿垂矜鑒,哀申此請。
僧達文旨抑揚,詔付門下。侍中何偃以其詞不遜,啟付南臺,又坐免官。頃之, 除江夏王義恭太傅長史、臨淮太守,又徙太宰長史,太守如故。大明元年,遷左衛(wèi) 將軍,領(lǐng)太子中庶子。以歸順功,封寧陵縣五等侯。二年,遷中書令。
先是,南彭城蕃縣民高阇、沙門釋曇標、道方等共相誑惑,自言有鬼神龍鳳之 瑞,常聞簫鼓音,與秣陵民藍宏期等謀為亂。又要結(jié)殿中將軍苗允、員外散騎侍郎 嚴欣之、司空參軍闞千纂、太宰府將程農(nóng)、王恬等,謀克二年八月一日夜起兵攻宮 門,晨掩太宰江夏王義恭,分兵襲殺諸大臣,以阇為天子。事發(fā)覺,凡黨與死者數(shù) 十人。
僧達屢經(jīng)狂逆,上以其終無悛心,因高阇事陷之,下詔曰:“王僧達余慶所鐘, 早登榮觀,輕險無行,暴于世談。值國道中艱,盡室愿效,甄其薄誠,貰其鴻慝, 爵遍外內(nèi),身窮榮寵。曾無在泮,食椹懷音,乃協(xié)規(guī)西楚,志擾東區(qū),公行剽掠, 顯奪兇黨,倚結(jié)群惡,誣亂視聽。朕每容隱,思加蕩雪,曾無犬馬感恩之志,而炎 火成燎原之勢,涓流兆江河之形,遂脣齒高阇,契規(guī)蘇寶,搜詳妖圖,覘察象緯。 逮賊長臨梟,余黨就鞫,咸布辭獄牒,宣言虛市,猶欲隱忍,法為情屈。小丑紛紜, 人扇方甚,矯構(gòu)風(fēng)塵,志希非覬,固已達諸公卿,彰于朝野。朕焉得輕宗社之重, 行匹夫之仁。殛山誅邪,圣典所同,戮諷翦律,漢法攸尚。便可收付延尉,肅正刑 書。故太保華容文昭公弘契闊歷朝,綢繆眷遇,豈容忘茲勛德,忽其世祀,門爵國 姻,一不貶絕。”于獄賜死,時年三十六。
子道琰,徙新安郡。前廢帝即位,得還京邑。后廢帝元徽中,為廬陵國內(nèi)史, 未至郡,卒。蘇寶者,名寶生,本寒門,有文義之美。元嘉中立國子學(xué),為《毛詩》 助教,為太祖所知,官至南臺侍御史,江寧令。坐知高阇反不即啟聞,與阇共伏誅。
顏竣,字士遜,瑯邪臨沂人,光祿大夫延之子也。太祖問延之:“卿諸子誰有 卿風(fēng)?”對曰:“竣得臣筆,測得臣文,{大}得臣義,躍得臣酒?!?/p>
竣初為太學(xué)博士,太子舍人,出為世祖撫軍主簿,甚被愛遇,竣亦盡心補益。 元嘉中,上不欲諸王各立朋黨,將召竣補尚書郎。吏部尚書江湛以為竣在府有稱, 不宜回改,上乃止。遂隨府轉(zhuǎn)安北、鎮(zhèn)軍、北中郎府主簿。二十八年,虜自彭城北 歸,復(fù)求互市,竣議曰:“愚以為與虜和親無益,已然之明效。何以言其然?夷狄 之欲侵暴,正苦力之不足耳。未嘗拘制信義,用輟其謀。昔年江上之役,乃是和親 之所招。歷稔交聘,遂求國婚,朝廷羈縻之義,依違不絕,既積歲月,漸不可誣, 獸心無厭,重以忿怒,故至于深入。幸今因兵交之后,華、戎隔判,若言互市,則 復(fù)開曩敝之萌。議者不過言互市之利在得馬,今棄此所重,得彼下駟,千匹以上, 尚不足言,況所得之數(shù),裁不十百邪。一相交關(guān),卒難閉絕??茇摿ν鎰?,驕黠已 甚,雖云互市,實覘國情,多贍其求,則桀慠罔已,通而為節(jié),則必生邊虞。不如 塞其端漸,杜其觖望,內(nèi)修德化,外經(jīng)邊事,保境以觀其釁,于是為長?!?/p>
初,沙門釋僧含粗有學(xué)義,謂竣曰:“貧道粗見讖記,當有真人應(yīng)符,名稱次 第,屬在殿下?!笨⒃谂沓菄L向親人敘之,言遂宣布,聞于太祖。時元兇巫蠱事已 發(fā),故上不加推治。世祖鎮(zhèn)尋陽,遷南中郎記室參軍。三十年春,以父延之致仕, 固求解職,不許。賜假未發(fā),而太祖崩問至,世祖舉兵入討。轉(zhuǎn)諮議參軍,領(lǐng)錄事, 任總外內(nèi),并造檄書。世祖發(fā)尋陽,便有疾,領(lǐng)錄事自沈慶之以下,并不堪相見, 唯竣出入臥內(nèi),斷決軍機。時世祖屢經(jīng)危篤,不任咨稟,凡厥眾事,竣皆專斷施行。 世祖踐阼,以為侍中,俄遷左衛(wèi)將軍,加散騎常侍,辭常侍,見許。封建城縣侯, 食邑二千戶。
孝建元年,轉(zhuǎn)吏部尚書,領(lǐng)驍騎將軍。留心選舉,自強不息,任遇既隆,奏無 不可。其后謝莊代竣領(lǐng)選,意多不行??⑷菝矅酪?,莊風(fēng)姿甚美,賓客喧訴,常歡 笑答之。時人為之語曰:“顏竣嗔而與人官,謝莊笑而不與人官?!?/p>
南郡王義宣、臧質(zhì)等反,以竣普領(lǐng)軍。義宣、質(zhì)諸子藏匿建康、秣陵、湖熟、 江寧縣界,世祖大怒,免丹陽尹褚湛之官,收四縣官長,以竣為丹陽尹,加散騎常 侍。先是,竣未有子,而大司馬江夏王義恭諸子為元兇所殺,至是并各產(chǎn)男,上自 為制名,名義恭子為伯禽,以比魯公伯禽,周公旦之子也;名竣子為辟強,以比漢 侍中張良之子。
先是,元嘉中,鑄四銖錢,輪郭形制,與五銖?fù)觅M損,無利,故百姓不盜 鑄。及世祖即位,又鑄孝建四銖。三年,尚書右丞徐爰議曰:“貴貨利民,載自五 政,開鑄流圜,法成九府,民富國實,教立化光。及時移俗易,則通變適用,是以 周、漢俶遷,隨世輕重。降及后代,財豐用足,因條前寶,無復(fù)改創(chuàng)。年歷既遠, 喪亂屢經(jīng),堙焚剪毀,日月銷減,貨薄民貧,公私俱困,不有革造,將至大乏。謂 應(yīng)式遵古典,收銅繕鑄,納贖刊刑,著在往策,今宜以銅贖刑,隨罰為品。”詔可。 鑄錢形式薄小,輪廓不成。于是民間盜鑄者云起,雜以鉛錫,并不牢固。又剪鑿古 錢,以取其銅,錢轉(zhuǎn)薄小,稍違官式。雖重制嚴刑,民吏官長坐死免者相系,而盜 鑄彌甚,百物踴貴,民人患苦之。乃立品格,薄小無輪郭者,悉加禁斷。
始興郡公沈慶之立議曰:“昔秦幣過重,高祖是患,普令民鑄,改造榆莢,而 貨輕物重,又復(fù)乖時。太宗放鑄,賈誼致譏,誠以采山術(shù)存,銅多利重,耕戰(zhàn)之器, 曩時所用,四民競造,為害或多。而孝文弗納,民鑄遂行,故能朽貫盈府,天下殷 富。況今耕戰(zhàn)不用,采鑄廢久,熔冶所資,多因成器,功艱利薄,絕吳、鄧之資, 農(nóng)民不習(xí),無釋耒之患。方今中興開運,圣化惟新,雖復(fù)偃甲銷戈,而倉庫未實, 公私所乏,唯錢而已。愚謂宜聽民鑄錢,郡縣開置錢署,樂鑄之家,皆居署內(nèi),平 其雜式,去其雜偽,官斂輪郭,藏之以為永寶。去春所禁新品,一時施用,今鑄悉 依此格。萬稅三千,嚴檢盜鑄,并禁剪鑿。數(shù)年之間,公私豐贍,銅盡事息,奸偽 自止。且禁鑄則銅轉(zhuǎn)成器,開鑄則器化為財,翦華利用,于事為益?!?/p>
上下其事公卿,太宰江夏王義恭議曰:“伏見沈慶之議,‘聽民私鑄,樂鑄之 室,皆入署居。平其準式,去其雜偽’。愚謂百姓不樂與官相關(guān),由來甚久。又多 是人士,蓋不愿入署。凡盜鑄為利,利在偽雜,偽雜既禁,樂入必寡。云‘斂取輪 郭,藏為永寶’。愚謂上之所貴,下必從之,百姓聞官斂輪郭,輪郭之價百倍,大 小對易,誰肯為之。強制使換,則狀似逼奪。又‘去春所禁新品,一時施用’。愚 謂此條在可開許。又云‘今鑄宜依此格,萬稅三千’。又云‘嚴檢盜鑄,不得更造’。 愚謂禁制之設(shè),非惟一旦,昧利犯憲,群庶常情,不患制輕,患在冒犯。今入署必 萬輸三千,私鑄無十三之稅,逐利犯禁,居然不斷。又云‘銅盡事息,奸偽自禁’。 愚謂赤縣內(nèi)銅,非可卒盡,比及銅盡,奸偽已積。又云‘禁鑄則銅轉(zhuǎn)成器,開鑄則 器化為財’。然頃所患,患于形式不均,加以剪鑿,囗鉛錫眾訴越耳。若止于盜鑄 銅者,亦無須苦禁。”
竣議曰:“泉貨利用,近古所同,輕重之議,定于漢世,魏、晉以降,未之能 改。誠以物貨既均,改之偽生故也。世代漸久,弊運頓至,因革之道,宜有其術(shù)。 今云開署放鑄,誠所欣同。但慮采山事絕,器用日耗,銅既轉(zhuǎn)少,器亦彌貴。設(shè)器 直一千,則鑄之減半,為之無利,雖令不行。又云‘去春所禁,一時施用’。是欲 使天下豐財。若細物必行,而不從公鑄,利己既深,情偽無極,私鑄剪鑿,盡不可 禁。五銖半兩之屬,不盈一年,必至于盡。財貨未贍,大錢已竭,數(shù)歲之間,悉為 塵土,豈可令取弊之道,基于皇代。今百姓之貨,雖為轉(zhuǎn)少,而市井之民,未有嗟 怨,此新禁初行,品式未一,須臾自止,不足以垂圣慮。唯府藏空匱,實為重憂。 今縱行細錢,官無益賦之理,百姓雖贍,無解官乏。唯簡費去華,設(shè)在節(jié)儉,求贍 之道,莫此為貴。然錢有定限,而消失無方;剪鑄雖息,終致窮盡者。亡應(yīng)官開取 銅之署,絕器用之涂,定其品式,日月漸鑄,歲久之后,不為世益耳?!?/p>
時議者又以銅轉(zhuǎn)難得,欲鑄二銖錢??⒂肿h曰:“議者將為官藏空虛,宜更改 鑄,天下銅少,宜減錢式,以救交弊,賑國紓民。愚以為不然。今鑄二銖,恣行新 細,于官無解于乏,而民奸巧大興,天下之貨,將靡碎至盡??樟澜?,而利深難 絕,不過一二年間,其弊不可復(fù)救。其甚不可一也。今熔鑄有頓得一二億理,縱復(fù) 得此,必待彌年。歲暮稅登,財幣暫革,日用之費,不贍數(shù)月。雖權(quán)征助,何解乏 邪?徒使奸民意騁,而貽厥愆謀。此又甚不可二也。民征大錢之改,兼畏近日新禁, 市井之間,必生喧擾。遠利未聞,切患猥及,富商得志,貧民困窘。此又甚不可三 也。若使交益深重,尚不可行,況又未見其利,而眾弊如此,失算當時,取誚百代 乎!”
前廢帝即位,鑄二銖錢,形式轉(zhuǎn)細。官錢每出,民間即模效之,而大小厚薄, 皆不及也。無輪郭,不磨鑢,如今之剪鑿者,謂之耒子。景和元年,沈慶之啟通私 鑄,由是錢貨亂敗,一千錢長不盈三寸,大小稱此,謂之鵝眼錢。劣于此者,謂之 綖環(huán)錢。入水不沉,隨手破碎,市井不復(fù)料數(shù),十萬錢不盈一掬,斗米一萬,商貨 不行。太宗初,唯禁鵝眼、綖環(huán),其余皆通用。復(fù)禁民鑄,官署亦廢工,尋復(fù)并斷, 唯用古錢。
竣自散騎常侍、丹陽尹,加中書令,丹陽尹如故。表讓中書令曰:“虛竊國靈, 坐招禁要,聞命慚惶,形魂震越。臣東州凡鄙,生微于時,長自閭閻,不窺官轍, 門無富貴,志絕華伍。直以委身壟畝,饑寒交切,先朝陶均庶品,不遺愚賤,得免 耕稅之勤,廁仕進之末。陛下盛德居蕃,總攬英異,越以不才,超塵清軌,奉躬歷 稔,勞效莫書,仰恃曲成之仁,畢愿守宰之秩。豈期天地中闋,殷憂啟圣,倚附興 運,擢景神涂,云飛海泳,冠絕倫等,曾未三期,殊命八萃。詳料賞典,則臣不應(yīng) 科;瞻言勤良,則臣與侔貴。方欲訴款皇朝,降階盛序,微已國言,少徹身謗,而 制書猥下,爵樹彌隆。臣小人也,不及遠謀,寵利之來,何能居約,徒以上瀆天明, 下汨彝議,災(zāi)謫之興,懼必在邇。今之過授,以先微身,茍曰非據(jù),危辱將及,十 手所指,諭等膏肓,所以寤寐兢遽,維縈苦疾者也。伏愿陛下察其丹誠,矜其疾愿, 絕會收恩,以全愚分,則造化之施,方茲為薄?!币娫S。時歲旱民饑,竣上言禁餳 一月,息米近萬斛。復(fù)代謝莊為吏部尚書,領(lǐng)太子左衛(wèi)率,未拜,丁憂。起為右將 軍,丹陽尹如故。
竣藉蕃朝之舊,極陳得失。上自即吉之后,多所興造,竣諫爭懇切,無所回避, 上意甚不說,多不見從??⒆灾^才足干時,恩舊莫比,當贊務(wù)居中,永執(zhí)朝政,而 所陳多不被納,疑上欲疏之,乃求外出,以占時旨。大明元年,以為東揚州刺史, 將軍如故。所求既許,便憂懼無計。至州,又丁母艱,不許去職,聽送喪還都,恩 待猶厚,竣彌不自安。每對親故,頗懷怨憤,又言朝事違謬,人主得失。及王僧達 被誅,謂為竣所讒構(gòu),臨死陳竣前后忿懟,每恨言不見從。僧達所言,頗有相符據(jù)。 上乃使御史中丞庾徽之奏之曰:
臣聞人臣之奉主,毀家光國,竭情無私;若乃無禮陵人,怙富卑上,是以王叔 作戒,子晰為戮。未有背本塞原,好利忘義,而得自容盛世,溷亂清流者也。右將 軍、東揚州刺史建城縣開國侯顏竣,因附風(fēng)云,謬蒙翼長,天地更造,拔以非次。 圣朝親攬,萬務(wù)一歸,而窺覘國柄,潛圖秉執(zhí)。受任選曹,驅(qū)扇滋甚;出尹京輦, 形勢彌放。傳詔犯憲,舊須啟聞,而竣以通訴忤己,輒加鞭辱,罔顧威靈,莫此為 甚。嚴詔屢發(fā),當官責(zé)效,竣權(quán)恣不行,怨懟彌起,懷挾奸數(shù),苞藏陰慝。預(yù)聞中 旨,罔不宣露,罰則委上,恩必歸己,荷遇之門,即加謗辱,受譴之室,曲相哀撫。 翻戾朝紀,狡惑視聽,肋懼上宰,激動閭閻。末上慮聞,內(nèi)懷猜懼,偽請東牧,以 卜天旨。既獲出蕃,怨詈方肆,反脣腹誹,方之已輕。且時有啟奏,必協(xié)奸私,宣 示親朋,動作群小。
前冬母亡,詔賜還葬,事畢不去,盤桓經(jīng)時。方構(gòu)間勛貴,造立同異。又表示 危懼,深營身觀,曲訪大臣,慮不全立,遂以己被斥外,國道將顛,釁積懷抱,惡 窮辭色。兼行闕于家,早負世議,逮身居崇寵,奉兼萬金,榮以夸親,祿不充養(yǎng)。 宿憾母弟,恃貴輒戮,天倫怨毒,親交震駭。凡所蒞任,皆闕政刑,輒開丹陽庫物, 貸借吏下。多假資禮,解為門生,充朝滿野,殆將千計。驕放自下,妨公害私,取 監(jiān)解見錢,以供帳下。賓旅酣歌,不異平日,街談道說,非復(fù)風(fēng)聲。
竣代都文吏,特荷天私,棄瑕錄用,豫參要重,勞無汗馬,賞班河、山,出內(nèi) 寵靈,逾越倫伍。山川之性,日月彌滋,溪壑之心,在盈彌奢,虎冠狼貪,未足為 譬。今皇明開耀,品物咸亨,傷俗點化,實唯害焉,宜加顯戮,以彰盛化。請以見 事免竣所居官,下太常削爵土,須事御收付廷尉法獄罪。
上未欲便加大戮,且止免官??㈩l啟謝罪,并乞性命。上愈怒,詔答曰:“憲 司所奏,非宿昔所以相期。卿受榮遇,故當極此,訕訐怨憤,已孤本望,乃復(fù)過煩 思慮,懼不自全,豈為下事上誠節(jié)之至邪!”及竟陵王誕為逆,因此陷之。召御史 中丞庾徽之于前為奏,奏成,詔曰:“竣孤負恩養(yǎng),乃可至此。于獄賜死,妻息宥 之以遠。”子辟強徙送交州,又于道殺之??⑽募杏谑?。
史臣曰:世祖弱歲監(jiān)蕃,涵道未廣,披胸解帶,義止賓僚。及運鐘傾陂,身危 慮切,擢膽抽肝,猶患言未盡也。至于馮玉負扆,威行萬物,欲有必從,事無暫失。 既而憂歡異日,甘苦變心,主挾今情,臣追昔款,宋昌之報,上賞已行;同舟之慮, 下望愈結(jié)。嫌怨既萌,誅責(zé)自起。竣之取釁于世,蓋由此乎?為人臣者,若能事主 而捐其私,立功而忘其報,雖求顛陷,不可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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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門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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