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_晉紀晉紀三十三段譯
-
查閱典籍:《資治通鑒》——「資治通鑒·晉紀晉紀三十三」原文
安皇帝丙隆安三年(己亥、399) 晉紀三十三晉安帝隆安三年(己亥,公元399年) [1]春,正月,辛酉,大赦。 [1]春季,正月,辛酉(初四),東晉實行大赦?! 2]戊辰,燕昌黎尹留忠謀反,誅;事連尚書令東陽公根、尚書段成,皆坐死;遣中衛(wèi)將軍衛(wèi)雙就誅忠弟志于凡城。以衛(wèi)將軍平原公元為司徒、尚書令?! 2]戊辰(十一日),后燕昌黎尹留忠陰謀叛變,被處死。事情牽連到了尚書令東陽公慕容根、尚書段成,也都被處死。慕容盛派中衛(wèi)將軍衛(wèi)雙去凡城誅殺留忠的弟弟幽州刺史留志。任命衛(wèi)將軍平原公慕容元為司徒、尚書令?! 3]庚午,魏主北巡,分命大將軍常山王遵等三軍從東道出長川,鎮(zhèn)北將軍高涼王樂真等七軍從西道出牛川,自將大軍從中道出髯水以襲高車?! 3]庚午(十三日),北魏國主拓跋去北方巡視,分別命令大將軍常山王拓跋遵等三支軍隊從東路向長川進發(fā),鎮(zhèn)北將軍高涼王拓跋樂真等七支軍隊從西路向牛川進發(fā),拓跋則自己帶領(lǐng)大軍從中路在髯水出發(fā),準備襲擊高車部落?! 4]壬午,燕右將軍張真、城門校尉和翰坐謀反,誅。 [4]壬午(二十五日),后燕右將軍張真、城門校尉和翰因謀反罪被殺?! 5]癸未,燕大赦,改元長樂。燕主盛每十日一自決獄,不加拷掠,多得其情。 [5]癸未(二十六日),后燕大赦,改年號為長樂。后燕國主慕容盛每隔十天,親自審理判決一次訟事,雖然并不加以嚴刑拷打,但也能獲得很多真實情況?! 6]武威王烏孤徙治樂都,以其弟西平公利鹿孤鎮(zhèn)安夷,廣武公檀鎮(zhèn)西平,叔父素渥鎮(zhèn)湟河,若留鎮(zhèn)澆河,從弟替引鎮(zhèn)嶺南,洛回鎮(zhèn)廉川,從叔吐若留鎮(zhèn)浩;夷、夏俊杰,隨才授任,內(nèi)居顯位,外典郡縣,咸得其宜。 [6]南涼武威王禿發(fā)烏孤把都城遷到樂都,派遣他的弟弟西平公禿發(fā)利鹿孤鎮(zhèn)守安夷,廣武公禿發(fā)檀鎮(zhèn)守西平,他的叔叔禿發(fā)素渥鎮(zhèn)守湟河,另一個叔叔禿發(fā)若留鎮(zhèn)守澆河,堂弟禿發(fā)替引鎮(zhèn)守洪池嶺以南的地區(qū),另一個堂弟禿發(fā)洛回鎮(zhèn)守廉川,派堂叔禿發(fā)吐若留鎮(zhèn)守浩。對于其他夷族和漢族的一些賢俊杰出人士,也都根據(jù)他們的才能分別任命職務(wù),或者在朝中官居顯要位置,或者在地方上掌管郡縣的事務(wù),都得到了合適的安排?! 豕轮^群臣曰:“隴右、河西,本數(shù)郡之地,遭亂,分裂至十余國,呂氏、乞伏氏、段氏最強,今欲取之,三者何先?”楊統(tǒng)曰:“乞伏氏本吾之部落,終當服從。段氏書生,無能為患,且結(jié)好于我,攻之不義。呂光衰耄,嗣子微弱,纂、弘雖有才而內(nèi)相猜忌,若使浩、廉川乘虛迭出,彼必疲于奔命,不過二年,兵勞民困,則姑臧可圖也。姑臧舉,則二寇不待攻而服矣。”烏孤曰:“善!” 禿發(fā)烏孤對大臣們說:“隴右、河西,本來不過就是幾個郡大的地方,經(jīng)受動亂之后,分裂成了十幾個國家,呂氏、乞伏氏、段氏這三家勢力最強大?,F(xiàn)在我打算去攻取他們,應該先打哪一個?”楊統(tǒng)說:“乞伏氏本來是我們的一個部落,終究會歸附我們。段業(yè)是一介書生,根本沒有什么能力制造禍患,而且跟我們有很好的關(guān)系,進攻他不合道義。呂光衰老不堪,他的兒子呂紹又懦弱無能。呂纂、呂弘雖然很有才能,但內(nèi)心互相猜忌。我們?nèi)绻珊?、廉川兩個郡的兵力乘虛輪流不斷地進攻,呂氏一定會疲于奔命,不超過二年,就會軍隊勞累,百姓貧因,到那時,姑臧就可以謀取了。姑臧被我們拿下之后,乞伏氏和段氏這兩伙強盜,不用等我們?nèi)スゴ蚓蜁蛭覀兺督盗恕!倍d發(fā)烏孤說:“好!” [7]二月,丁亥朔,魏軍大破高車三十余部,獲七萬余口,馬三十余萬匹,牛羊百四十余萬頭。衛(wèi)王儀別將三萬騎絕漠千余里,破其七部,獲二萬余口,馬五萬余匹,牛羊二萬余頭。高車諸部大震?! 7]二月,丁亥朔(初一),北魏北征的軍隊將高車的三十多個部落打得大敗,俘虜七萬多人,繳獲馬三十多萬匹,牛羊一百四十多萬頭。衛(wèi)王拓跋儀另外帶領(lǐng)三萬騎兵,深入沙漠一千多里,攻破了高車的七個余部,俘虜二萬多人,繳獲馬五萬多匹,牛羊二萬多頭。高車的各個部落非常震驚、恐慌。 [8]林邑王范達陷日南、九真,遂寇交趾,太守杜瑗擊破之?! 8]南方的林邑國國王范達攻克了東晉日南、九真兩個郡,于是進犯 交趾郡。交趾太守杜璦領(lǐng)兵將他打敗?! 9]庚戌,魏征虜將軍庾岳破張超于勃海,斬之。 [9]庚戌(二十四日),北魏征虜將軍庾岳在勃海攻破了張超率領(lǐng)的變民部隊,并把張超斬首?! 10]段業(yè)即涼王位,改元天璽;以沮渠蒙遜為尚書左丞,梁中庸為右丞?! 10]段業(yè)即北涼王位,改年號為天璽。任命沮渠蒙遜為尚書左丞,梁中庸為尚書右丞。 [11]魏主大獵于牛川之南,以高車人為圍,周七百余里;因驅(qū)其禽獸,南抵平城,使高車筑鹿苑,廣數(shù)十里。三月,己未,還平城?! 11]北魏國主拓跋在牛川以南的地方大規(guī)模打獵,讓高車人作為圍子,周圍七百多里。這樣,他把圈子里的走獸向南驅(qū)趕到平城,又讓高車人修筑起鹿苑,鹿苑方圓達數(shù)十里。三月,己未(初三),拓跋回到平城?! 〖鬃樱稚袝芗巴馐?,凡置三百六十曹,令八部大夫主之。吏部尚書崔宏通署三十六曹,如令、仆統(tǒng)事。置五經(jīng)博士,增國子太學生員合三千人?! 〖鬃樱ǔ醢耍?,拓跋將原尚書三十六曹以及一些京外官署整理劃分為三百六十曹,派設(shè)八部大夫主管。吏部尚書崔宏負責統(tǒng)領(lǐng)原來的三十六曹,像令、仆射那樣管轄事務(wù)。又設(shè)置了五經(jīng)博士,增加國子太學生的名額,共達三千人?! 柌┦坷钕仍唬骸疤煜潞挝镒钌?,可以益人神智?”對曰:“莫若書籍。”曰:“書籍凡有幾何,如何可集?”對曰:“自書契以來,世有滋益,以至于今,不可勝計。茍人主所好,何憂不集?!睆闹たh大索書籍,悉送平城?! ⊥匕舷虿┦坷钕仍儐栒f:“天下什么東西最好,可以用來補益人的智慧、精神?”李先回答他說:“沒有什么能比得上書籍。”拓跋說:“書籍一共能有多少,怎么樣才能把它們搜集到一起呢?”李先又回答說:“自從文字產(chǎn)生,一直到現(xiàn)在,圖書的數(shù)量每代都有發(fā)展增加,已經(jīng)不可能準確統(tǒng)計了。如果陛下有這方面的愛好,何必憂慮不能搜集呢?”拓跋聽了他的話,命令各地郡縣大規(guī)模索求、搜集書籍,全部送到平城。 [12]初,秦王登之弟廣帥眾三千依南燕王德,德以為冠軍將軍,處之乞活堡。會熒惑守東井,或言秦當復興,廣乃自稱秦王,擊南燕北地王鐘,破之。是時,滑臺孤弱,土無十城,眾不過一萬,鐘既敗,附德者多去德而附廣。德乃留魯陽王和守滑臺,自帥眾討之,斬之。 [12]當初,前秦王苻登的弟弟苻廣率兵眾三千人投順了南燕王慕容德,慕容德任命他為冠軍將軍,安置在乞活堡。正趕上火星侵入井宿,有人說這種星象表示前秦應當復興,苻廣于是自稱秦王,進攻南燕北地王慕容鐘,并將他打敗。這時,南燕慕容德駐地的滑臺勢單力薄,所轄治的地方不到十個城池,軍隊也不過一萬人,慕容鐘失敗之后,依附慕容德的人大都離開了慕容德而依附苻廣。慕容德留下魯陽王慕容和駐守滑臺,親自統(tǒng)帥兵眾去討伐苻廣,并把他斬了。 燕主寶之至黎陽也,魯陽王和長史李辯勸和納之,和不從。辯懼,故潛引晉軍至管城,欲因德出戰(zhàn)而作亂。既而德不出,辯愈不自安。及德討苻廣,辯復勸和反,和不從,辯乃殺和,以滑臺降魏。魏行臺尚書和跋在鄴,帥輕騎自鄴赴之,既至,辯悔之,閉門拒守。跋使尚書郎鄧暉說之,辯乃開門內(nèi)跋,跋悉收德宮人府庫。德遣兵擊跋,跋逆擊,破之,又破德將桂陽王鎮(zhèn),俘獲千余人。陳、潁之民多附于魏?! 髂饺輰殎淼嚼桕柕臅r候,魯陽王慕容和的長史李辯勸說慕容和接納他,慕容和不同意。李辯非常害怕,就暗地里招引東晉的軍隊來到管城,打算趁慕容德出外作戰(zhàn)時發(fā)動叛亂。后來慕容德并沒有出外作戰(zhàn),李辯心里更加焦慮不安。到這次慕容德出兵討伐苻廣,李辯再一次勸說慕容和反叛,慕容和仍然不聽,李辯便殺了慕容和,獻出滑臺城,投降了北魏。北魏國行臺尚書和跋正在鄴城,便帶領(lǐng)一支輕裝騎兵部隊,從鄴城奔赴滑臺,趕到的時候,李辯卻又后悔了,趕忙關(guān)緊城門拒絕他們進城。和跋派遣尚書郎鄧暉前去勸說,李辯開門把和跋迎入城內(nèi)。和跋收繳了慕容德的所有姬妾宮女、府庫資財。慕容德派兵進攻和跋,和跋反擊,把燕軍打敗,又擊敗了趕來增援的慕容德的大將桂陽王慕容鎮(zhèn),俘虜了一千多人。陳郡、潁川郡的民眾大多數(shù)便都歸附了北魏?! ∧涎嘤倚l(wèi)將軍慕容云斬李辯,帥將士家屬二萬余口出滑臺赴德。德欲攻滑臺,韓范曰:“向也魏為客,吾為主人;今也吾為客,魏為主人。人心危懼,不可復戰(zhàn),不如先據(jù)一方,自立基本,乃圖進取。”張華曰:“彭城,楚之舊都,可攻而據(jù)之。”北地王鐘等皆勸德攻滑臺。尚書潘聰曰:“滑臺四通八達之地,北有魏,南有晉,西有秦,居之未嘗一日安也。彭城土曠人稀,平夷無,且晉之舊鎮(zhèn),未易可取。又密邇江、淮,夏秋多水。乘舟而戰(zhàn)者,吳之所長,我之所短也。青州沃野二千里,精兵十馀萬,左有負海之饒,右有山河之固,廣固城曹嶷所筑,地形阻峻,足為帝王之都。三齊英杰,思得明主以立功于世久矣。辟閭渾昔為燕臣,今宜遣辯士馳說于前,大兵繼踵于后,若其不服,取之如拾芥耳。既得其地,然后閉關(guān)養(yǎng)銳,伺隙而動,此乃陛下之關(guān)中、河內(nèi)也?!钡陋q豫未決。沙門竺朗素善占候,德使牙門蘇撫問之,朗曰:“敬覽三策,潘尚書之議,興邦之言也。且今歲之初,彗星起奎、婁,掃虛、危;彗者,除舊布新之象,奎、婁為魯,虛、危為齊。宜先取兗州,巡撫瑯邪,至秋乃北徇齊地,此天道也?!睋嵊置軉栆阅晔?,朗以《周易》筮之曰:“燕衰庚戌,年則一紀,世則及子。”撫還報德,德乃引師而南,兗州北鄙諸郡縣皆降之。德置守宰以撫之,禁軍士無得虜掠。百姓大悅,牛酒屬路?! ∧涎嘤倚l(wèi)將軍慕容云斬殺了李辯,率領(lǐng)將士的家屬共二萬多口人沖出滑臺城,去投奔慕容德。慕容德打算進攻滑臺,部將韓范說:“過去魏人是客人,我們是主人;現(xiàn)在我們是客人,魏人卻變成了主人。我們軍中人人都非常害怕,不可以再讓他們?nèi)ゴ蛘塘恕2蝗缦葥?jù)守一個地方,自己重新創(chuàng)立根本基業(yè),然后才能再籌劃考慮發(fā)展壯大進取的事情。”部將張華說:“彭城是西楚霸王的舊都城,可以把它攻下來占據(jù)它?!钡潜钡赝跄饺葭姷热硕紕裾f慕容德進攻滑臺。尚書潘聰說:“滑臺是一個四通八達的地方,北有魏,南有晉,西有秦,居住在那里沒有一天感到是安全的。彭城地廣人稀,一片平原,沒有什么險要可以據(jù)守。而且那里是晉的舊有重鎮(zhèn),未必很容易就可以攻取下來。這地方又距長江、淮河很近,夏季、秋季降雨很多。乘舟在水上作戰(zhàn),那是吳地之人所最擅長的,而恰恰又是我們的短處。青州既擁有二千里的肥沃土地,又擁有十多萬精銳的部隊,左邊有緊挨著大海的富饒,右邊有依靠高山大河的險要,廣固城是當年曹嶷所興筑,地勢險峻,足可以作為帝王的都城。三齊地方的英才俊杰,希望得到一個圣明的君主,擁戴他在世上建立宏偉的功業(yè),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了。青州刺史辟閭渾以前也曾是燕的臣子,現(xiàn)在應該派遣能言善辯之士趕到他那里游說,緊接著再派遣大軍進逼,如果他不聽從我們的奉勸,擊敗他并奪取青州也不過像彎腰揀草那么容易罷了。得到那里之后,封鎖關(guān)隘,養(yǎng)精蓄銳,等待時機而有所建樹,這才是陛下的關(guān)中、河內(nèi)呀!”慕容德猶豫再三,委決不下。一個叫竺朗的和尚一向善于占卜征候,慕容德遣使牙門蘇撫前去探問,竺朗說:“我恭敬地看了他們提出的這三種策略,潘尚書的建議,才是興邦立國的言論。而且今年年初的時候,彗星起自奎宿、婁宿,其尾掃過虛宿、危宿。彗星的出現(xiàn),乃是消除陳腐、新機將布的星象,奎宿、婁宿天區(qū)為魯國疆域,虛宿、危宿天區(qū)為齊國疆域。應該先去奪取兗州,再去安撫瑯邪,到秋天的時候再向北攻占齊地,這是上天的旨意呀?!碧K撫又偷偷地問他燕國的壽命如何,竺朗根據(jù)《周易》推算之后說:“燕國將在庚戌年衰亡,壽命為一紀,并可以把王位傳給兒子?!碧K撫回去向慕容德匯報,慕容德才率領(lǐng)大軍向南進發(fā),兗州以北偏遠地區(qū)的郡縣都投降了他。慕容德分別設(shè)置地方官員安撫百姓,嚴禁軍隊到處虜掠搶奪。百姓們非常高興,一路上不斷地有人送來慰勞大軍的牛肉美酒?! 13]丙子,魏主遣建義將軍庾真、越騎校尉奚斤擊庫狄、宥連、侯莫陳三部,皆破之,追奔至大峨谷,置戍而還。 [13]丙子(二十日),北魏國主拓跋派遣建義將軍庾真、越騎校尉奚斤率兵襲擊庫狄、宥連、侯莫陳三個部落,并且把它們?nèi)繐羝疲窊舯家u到大峨谷,在那里安置了守衛(wèi)部隊之后才返回?! 14]己卯,追尊帝所生母陳夫人為德皇太后。 [14]己卯(二十三日),安帝追尊他的親生母親陳夫人為德皇太后?! 15]夏,四月,鮮卑疊掘河內(nèi)帥戶五千降于西秦。西秦王乾歸以河內(nèi)為疊掘都統(tǒng),以宗女妻之?! 15]夏季,四月,鮮卑族疊掘部落的首領(lǐng)河內(nèi)率他所轄屬的五千戶居民,向西秦投降。西秦王乞伏乾歸任命河內(nèi)為疊掘都統(tǒng),并把自己宗族的一個女兒嫁給他做妻子。 [16]甲午,燕大赦?! 16]甲午(初九),后燕實行大赦?! 17]會稽王道子有疾,且無日不醉。世子元顯知朝望去之,乃諷朝廷解道子司徒、揚州刺史。乙未,以元顯為揚州刺史。道子醒而后知之,大怒,無如之何。元顯以廬江太守會稽張法順為謀主,多引樹親黨,朝貴皆畏事之?! 17]會稽王司馬道子有病,而且又嗜酒成癖,沒有一天不酩酊大醉。他的嫡長子司馬元顯知道他在朝廷已經(jīng)沒有聲望。于是便委婉地勸說,請求朝廷解去了司馬道子的司徒、揚州刺史職務(wù)。乙未(初十),安帝任命司馬元顯為揚州刺史。司馬道子清醒之后知道了這件事,雖然忍不住暴跳如雷,但也沒有辦法。司馬元顯把廬江太守、會稽人張法順作為自己的主要謀士,并且大量地引用親信,樹立黨羽,朝中地位顯貴的官員都以畏懼的心情對待他。 [18]燕散騎常侍馀超、左將軍高和等坐謀反,誅。 [18]后燕散騎常侍馀超、左將軍高和等人,以謀反罪被殺?! 19]涼太子紹、太原公纂將兵伐北涼,北涼王業(yè)求救于武威王烏孤,烏孤遣驃騎大將軍利鹿孤及楊軌救之。業(yè)將戰(zhàn),沮渠蒙遜諫曰:“楊軌恃鮮卑之強,有窺窬之志,紹、纂深入,置兵死地,不可敵也。今不戰(zhàn)則有泰山之安,戰(zhàn)則有累卵之危?!睒I(yè)從之,按兵不戰(zhàn)。紹、纂引兵歸。 [19]后涼太子呂紹、太原公呂纂率軍討伐北涼,北涼王段業(yè)向南涼武威王禿發(fā)烏孤求救,禿發(fā)烏孤派遣驃騎大將軍禿發(fā)利鹿孤,與楊軌一起前去救援。段業(yè)準備迎戰(zhàn),沮渠蒙遜勸阻他說:“楊軌這個人依仗著鮮卑人的強大,有對我趁機動手的野心,呂紹、呂纂此次敢于率軍深入,已經(jīng)把軍隊置之死地,我們抵擋不過?,F(xiàn)在我們不出戰(zhàn),還有像泰山那樣的安穩(wěn),出戰(zhàn),就會有累卵之危?!倍螛I(yè)聽從了他的勸告,按兵不動。呂紹、呂纂只好帶著大軍回去。 六月,烏孤以利鹿孤為涼州牧,鎮(zhèn)西平,召車騎大將軍檀入錄府國事?! ×拢d發(fā)烏孤任命禿發(fā)利鹿孤為涼州牧,鎮(zhèn)守西平,召回車騎大將軍禿發(fā)檀,叫他入朝處理國家的大事。 [20]會稽世子元顯自以少年,不欲頓居重任;戊子,以瑯邪王德文為司徒?! 20]會稽王的嫡長子司馬元顯,知道自己還年輕,不打算馬上擔負起國家的重大責任。戊子(初四),朝廷任命瑯邪王司馬德文為司徒。 [21]魏前河間太守盧溥帥其部曲數(shù)千家就食漁陽,遂據(jù)有數(shù)郡。秋,七月,己未,燕主盛遣使拜溥幽州刺史?! 21]北魏前河間太守范陽人盧溥統(tǒng)率他手下的人幾千家到漁陽謀生,于是占據(jù)了幾個郡的土地。秋季,七月,己未(初五),后燕國主慕容盛派遣使節(jié)任命盧溥為幽州刺史?! 22]辛酉,燕主盛下詔曰:“法例律,公侯有罪,得以金帛贖,此不足以懲惡而利于王府,甚無謂也。自今皆令立功以自贖,勿復輸金帛?!薄 22]辛酉(初七),后燕國主慕容盛下詔書說:“法令判例規(guī)定,公、侯如果犯了罪,可以用金錢、布帛來贖罪,這不能達到懲罰罪惡的目的,卻有利于王府,因此,毫無意義。從今往后,犯罪的人必須立功才能贖清自己的罪責,不得再收取金錢、布帛?!薄 23]西秦丞相南川宣公出連乞都卒?! 23]西秦丞相、南川宣公出連乞都去世?! 24]秦齊公崇、鎮(zhèn)東將軍楊佛嵩寇洛陽,河南太守隴西辛恭靖嬰城固守。雍州刺史楊期遣使求救于魏常山王遵,魏主以散騎侍郎西河張濟為遵從事中郎以報之。期問于濟曰:“魏之伐中山,戎士幾何?”濟曰:“四十余萬?!逼谠唬骸耙晕褐畯?,小羌不足滅也。且晉之與魏,本為一家,今既結(jié)好,義無所隱。此間兵弱糧寡,洛陽之救,恃魏而已。若其保全,必有厚報;若其不守,與其使羌得之,不若使魏得之?!睗€報。八月,遣太尉穆崇將六萬騎往救之。 [24]后秦齊公姚崇、鎮(zhèn)東將軍楊佛嵩進犯東晉的洛陽,河南太守隴西人辛恭靖圍繞城池加固防守。雍州刺史楊期派遣使節(jié)向北魏常山王拓跋遵請求援助,北魏國主拓跋派散騎侍郎西河人張濟作為拓跋遵的從事中郎前往。楊期向張濟問道:“你們魏國去征伐中山,有多少軍士?”張濟說:“四十多萬。”楊期說:“就你們魏國如此的強大來說,姚崇一伙小小的羌賊實在不值得你們?nèi)ハ麥?。況且晉與魏之間,本來就是一家,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結(jié)成友好關(guān)系,便不應該有什么隱瞞的。我這里兵力微弱,糧草也很少,救助洛陽的事,就依賴你們魏國了。如果洛陽可以完美無缺,對你們一定會有豐厚的報答;如果堅守不住,與其讓羌人得到,還不如讓你們得到!”張濟回國匯報了楊期的態(tài)度。八月,拓跋派遣太尉穆崇帶領(lǐng)六萬騎兵前往援助楊期?! 25]燕遼西太守李朗在郡十年,威行境內(nèi),恐燕主盛疑之,累征不赴。以其家在龍城,未敢顯叛,陰召魏兵,許以郡降魏;遣使馳詣龍城,廣張寇勢。盛曰:“此必詐也?!闭偈拐咴憜?,果無事實。盛盡滅朗族;丁酉,遣輔國將軍李旱討之?! 25]后燕遼西太守李朗,擔任郡守十年,在郡內(nèi)威信很高,他害怕后燕國主慕容盛猜疑忌恨,因此幾次被征召都不去。因為自己的家眷全在龍城,沒有公開叛變,只是私下里招引北魏大軍前來,答應統(tǒng)領(lǐng)全郡向北魏投降。他于是派遣信使跑到龍城去稟報,夸張遼西那里受到寇賊侵犯的形勢。慕容盛說:“這一定是騙局?!卑涯莻€信使召來仔細審問,果然沒有那么一回事。慕容盛把李朗的家人全部殺掉;丁酉(十四日),派遣輔國將軍李旱前去討伐?! 26]初,魏奮武將軍張袞以才謀為魏主所信重,委以腹心。問中州士人于袞,袞薦盧溥及崔逞,皆用之?! 26]當初,北魏奮武將軍張袞因為才干出眾、謀略過人而得到北魏國主拓跋的信任與重用,把他當做心腹。拓跋向張袞詢問中州的讀書人誰比較有名,張袞薦舉了盧溥和崔逞,拓跋都加以任用?! 猩骄梦聪?,軍食乏,問計于群臣,逞為御史中丞,對曰:“桑椹可以佐糧;飛食椹而改音,人所稱也。”雖用其言,聽民以椹當租,然以逞為侮慢,心銜之。秦人寇襄陽,雍州刺史郗恢以書求救于魏常山王遵曰:“賢兄虎步中原?!币曰譄o君臣之禮,命袞及逞為復書,必貶其主。袞、逞謂帝為貴主。怒曰:“命汝貶之而謂之‘貴主’,何如‘賢兄’也!”逞之降魏也,以天下方亂,恐無復遺種,使其妻張氏與四子留冀州,逞獨與幼子賾詣平城,所留妻子遂奔南燕。并以是責逞,賜逞死。盧溥受燕爵命,侵掠魏郡縣,殺魏幽州刺史封沓干。謂袞所舉皆非其人,黜袞為尚書令史。袞乃闔門不通人事,惟手校經(jīng)籍,歲余而終?! ∧菚r,拓跋圍困中山城很長時間也沒有攻克,部隊的糧食非常缺乏,向群臣詢問辦法,當時崔逞是御史中丞,他回答說:“桑椹可以用來做輔助糧食。飛來飛去的貓頭鷹吃了桑椹而改變了叫聲,這是詩人說的。”拓跋雖然采納了他的意見,允許百姓用桑椹充當?shù)刈饨患{,但是卻認為崔逞有意侮辱輕慢自己,記恨在心。后來后秦的軍隊進犯襄陽,東晉雍州刺史郗恢寫信向北魏常山王拓跋遵求援說:“賢兄像猛虎那樣縱橫中原。”拓跋認為郗恢沒有遵奉君臣之間的禮法,讓張袞和崔逞代寫回信,一定要貶斥東晉的君主。但張袞、崔逞在信中稱東晉皇帝為“貴主”。拓跋見此,勃然大怒說:“我命令你們貶低他,你們卻稱他為‘貴主’,這怎么能和他叫我‘賢兄’相比呢!”崔逞投降北魏的時候,天下正處在動亂之中,恐怕不再能遺留下后代,所以讓他的妻子張氏和四個兒子留在冀州老家,崔逞自己與最小的兒子崔賾來到平城,他的妻子張氏和四個兒子便投奔了南燕。拓跋把這幾件事加在一起責問崔逞,下令讓他自殺。盧溥接受后燕的官位和命令,侵犯襲掠北魏的郡縣,又殺了北魏幽州刺史封沓干。拓跋認為張袞所舉薦的人都不好,因此把張袞貶為尚書令史。張袞于是從此緊閉大門,不與外邊來往,只是整天地??苯?jīng)史典藉,一年多之后去世?! ⊙嘀鲗氈當∫?,中書令、民部尚書封懿降于魏。以懿為給事黃門侍郎、都坐大官。問懿以燕氏舊事,懿應對疏慢,亦坐廢于家?! 髂饺輰毷〉臅r候,中書令、民部尚書封懿向北魏投降。拓跋任命封懿為給事黃門侍郎、都坐大官。拓跋向封懿詢問燕氏政權(quán)過去的一些事情,封懿在回答時,疏略而且傲慢,也被免去一切官職,在家閑居?! 27]武威王禿發(fā)烏孤醉,走馬傷脅而卒,遺令立長君。國人立其弟利鹿孤,謚烏孤曰武王,廟號烈祖。利鹿孤大赦,徒治西平?! 27]南涼武威王禿發(fā)烏孤醉酒之后,騎馬奔馳,傷了肋骨而死。留下遺命讓年紀大的人為國君。國人擁立他的弟弟禿發(fā)利鹿孤,追謚禿發(fā)烏孤為武王,廟號烈祖。禿發(fā)利鹿孤下令大赦,把都城遷到西平?! 28]南燕王德遣使說幽州刺史辟閭渾,欲下之;渾不從;德遣北地王鐘帥步騎二萬擊之。德進據(jù)瑯邪,徐、兗之民歸附者十余萬。德自瑯邪引兵而北,以南海王法為兗州刺史,鎮(zhèn)梁父。進攻莒城,守將任安委城走。德以潘聰為徐州刺史,鎮(zhèn)莒城。蘭汗之亂,燕吏部尚書封孚南奔辟閭渾,渾表為勃海太守;及德至,孚出降,德大喜曰:“孤得青州不為喜,喜得卿耳!”遂委以機密。北地王鐘傳檄青州諸郡,諭以禍福。辟閭渾徒八千余家入守廣固,遣司馬崔誕戍薄荀固,平原太守張豁戍柳泉;誕、豁承檄皆降于德。渾懼,攜妻子奔魏,德遣射聲校尉劉綱追之,及于莒城,斬之。渾子道秀自詣德,請與父俱死。德曰:“父雖不忠,而子能孝?!碧厣庵唴④姀堢鵀闇喿飨?,辭多不遜,德執(zhí)而讓之。瑛神色自若,徐曰:“渾之有臣,猶韓信之有蒯通。通遇漢祖而生,臣遭陛下而死,比之古人,竊為不幸耳!”德殺之。遂定都廣固。 [28]南燕王慕容德派遣使節(jié)前去游說東晉幽州刺史辟閭渾,打算拿下幽州,辟閭渾沒有聽從他們的勸告。慕容德派遣北地王慕容鐘率領(lǐng)步、騎兵共兩萬人進攻辟閭渾。慕容德向前推進占據(jù)瑯邪,徐州、兗州的百姓歸附他的有十多萬人。慕容德帶兵從瑯邪向北進發(fā),任命南海王慕容法為兗州刺史,鎮(zhèn)守梁父。然后又進攻莒城,東晉守將任安放棄城池逃走,慕容德任命潘聰為徐州刺史,鎮(zhèn)守莒城。當年蘭汗之亂時,后燕吏部尚書封孚向南投奔辟閭渾,辟閭渾向朝廷奏報,任命他做了勃海太守。慕容德來到的時候,封孚出城投降,慕容德非常高興地說:“孤得到青州并不覺得是大喜的事,可喜的是我得到了你?!庇谑?,把朝廷機密要事交給封孚掌管處理。后燕北地王慕容鐘向青州的各郡傳布檄文,向他們申明禍福、利害關(guān)系。辟閭渾把八千多戶居民遷徒到廣固去據(jù)守,又派司馬崔誕去戍守薄荀固,派平原太守張豁戍守柳泉。崔誕、張豁接到慕容鐘的檄文后,都向慕容德投降。辟閭渾非常害怕,便攜帶著妻子兒女,向北魏奔逃,慕容德派遣射聲校尉劉綱前去追趕他,追到莒城把他殺了。辟閭渾的兒子辟閭道秀,自己去面見慕容德,請求讓他與他的父親一塊死。慕容德嘆息說:“父親雖然不忠,但是他的兒子卻能盡孝。”特地赦免了辟閭道秀。辟閭渾的參軍張瑛曾經(jīng)為辟閭渾草擬檄文,文中措辭大多不遜,慕容德把他抓住后譴責他。但張瑛神色自然,慢慢地說:“辟閭渾有我,就好像韓信有蒯通一樣。蒯通遇到了漢高祖劉邦而能生存,我與陛下遭遇卻要死,與古人相比,我只能覺得是一種不幸罷了!”慕容德把他殺了。于是,南燕定都在廣固?! 29]燕李旱行至建安,燕主盛急召之,君臣莫測其故。九月,辛未,復遣之。李朗聞其家被誅,擁二千余戶以自固;及聞旱還,謂有內(nèi)變,不復設(shè)備,留其子養(yǎng)守令支,自迎魏師于北平。壬子,旱襲令支,克之,遣廣威將軍孟廣平追及朗于無終,斬之。 [29]后燕輔國將軍李旱,討伐李朗行進到建安,后燕國主慕容盛把他緊急召回,大臣們都不知道是什么緣故。九月,辛未(十八日),又派他出征。李朗聽說他的家眷全部被殺害,便集結(jié)二千多戶居民,用以固守自己的城池,等到聽說李旱突然回去,認為后燕國內(nèi)部一定出現(xiàn)變化,所以不再設(shè)防,只是留下他的兒子李養(yǎng)據(jù)守令支,自己卻去北平迎接北魏軍。壬子(疑誤),李旱襲擊并攻破了令支,馬上又派廣威將軍孟廣平去追擊李朗,在無終追上并把他殺了?! 30]秦主興以災異屢見,降號稱王,下詔令群公、卿士、將牧、守宰各降一等;大赦,改元弘始。存問孤貧,舉拔賢俊,簡省法令,清察獄訟,守令之有政跡者賞之,貪殘者誅之,遠近肅然?! 30]后秦國主姚興因為天災和異兆多次出現(xiàn),降低名號,由皇帝改稱王,并下達詔書,命令諸公卿、將帥、地方官吏,全部降職一級。下令大赦,改年號為弘始;安撫慰問孤寡之人與貧苦百姓,選舉薦拔賢才俊士;簡化緩和法令制度,清正明確地處理訴訟案件。地方官吏有政績的獎賞,貪婪殘暴的人誅殺。國中無論遠近,秩序井然?! 31]冬,十月,甲午,燕中衛(wèi)將軍衛(wèi)雙有罪,賜死。李旱還,聞雙死,懼,棄軍而亡,至板陘,復還歸罪。燕主盛復其爵位,謂侍中孫曰:“旱為將而棄軍,罪在不赦。然昔先帝蒙塵,骨肉離心,公卿失節(jié),惟旱以宦者忠勤不懈,始終如一,故吾念其功而赦之耳。” [31]冬季,十月,甲午(十一日),后燕中衛(wèi)將軍衛(wèi)雙因罪被賜死。李旱回朝之后,聽說衛(wèi)雙已死,非常害怕,便拋下軍隊,只身逃亡,到板陘之后,又回去自首認罪。后燕國主慕容盛恢復了他的爵位和職務(wù),對侍中孫說:“李旱作為將軍卻拋棄了自己的軍隊,他的罪過絕對是不可饒恕的。但是過去先帝遭受挫折、流亡的時候,自己的骨肉都離心離德,公卿們失去節(jié)操,只有李旱一人,雖然身為宦官,卻能忠貞勤勉地護佑先帝,始終如一。我正是感念他的這些功勞,所以才赦免他的呀!” [32]辛恭靖固守百馀日,魏救未至,秦兵拔洛陽,獲恭靖。恭靖見秦王興,不拜,曰“吾不為羌賊臣!”興囚之,恭靖逃歸。自淮、漢以北,諸城多請降,送任于秦?! 32]東晉辛恭靖在洛陽堅守了一百多天,北魏的救援部隊仍然沒有到。后秦軍攻克了洛陽,抓獲了辛恭靖。辛恭靖被押解去見后秦王姚興,不肯跪拜,說:“吾決不做羌賊的臣民!”姚興把他囚禁起來,辛恭靖趁機逃了回去。這樣,從淮河、漢水以北地區(qū)各城,有很多都請求投降,并向后秦送去擔保?! 33]魏主以穆崇為豫州刺史,鎮(zhèn)野王?! 33]北魏國主拓跋任命穆崇為豫州刺史,鎮(zhèn)守野王?! 34]會稽世子元顯,性苛刻,生殺任意;發(fā)東土諸郡免奴為客者,號曰樂屬,移置京師,以充兵役,東土囂然苦之。 [34]會稽王的嫡長子司馬元顯,生性嚴酷刻薄,對人的生死,隨心所欲地處置。他下令征召東方各郡中解除奴戶身分而變成客戶的人,把他們稱為樂屬,遷移到京師去居住,用做后備兵源,憂愁籠罩在東方各郡的廣大土地之上,百姓深感痛苦?! O恩因民心騷動,自海島帥其黨殺上虞令,遂攻會稽。會稽內(nèi)史王凝之,羲之之子也,世奉天師道,不出兵,亦不設(shè)備,日于道室稽顙跪咒。官屬請出兵討恩,凝之曰:“我已請大道,借鬼兵守諸津要,各數(shù)萬,賊不足憂也。”及恩漸近,乃聽出兵,恩已至郡下。甲寅,恩陷會稽,凝之出走。恩執(zhí)而殺之,并其諸子。凝之妻謝道蘊,奕之女也,聞寇至,舉措自若,命婢肩輿,抽刀出門,手殺數(shù)人,乃被執(zhí)。吳國內(nèi)史桓謙、臨海太守新秦王崇、義興太守魏隱皆棄郡走。于是會稽謝針、吳郡陸、吳興丘、義興許允之、臨海周胄、永嘉張永等及東陽、新安凡八郡人,一時起兵,殺長吏以應恩,旬日之中,眾數(shù)十萬。吳興太守謝邈、永嘉太守司馬逸、嘉興公顧胤、南康公謝明慧、黃門郎謝沖、張琨、中書郎孔道等皆為恩黨所殺。邈、沖,皆安之弟子也。時三吳承平日久,民不習戰(zhàn),故郡縣兵皆望風奔潰。 逃到海上去的孫恩因為百姓騷動不安,從海島上率領(lǐng)他的部眾,殺死了上虞令,進而對會稽發(fā)起了猛攻。會稽內(nèi)史王凝之,是王羲之的兒子,世代信奉天師道,他既不出兵也不設(shè)防戒備,只是每天去道堂上磕頭念咒。手下官員請求派兵出城討伐孫恩,王凝之說:“我已請來了得道大仙,借來了鬼兵把守各個險要關(guān)卡,每個地方都有幾萬鬼兵,盜賊不值得擔憂?!钡鹊綄O恩的兵馬越來越近,才允許發(fā)兵抵敵,可是孫恩的大軍已經(jīng)到了郡城之下。甲寅(凝誤),孫恩攻克了會稽城,王凝之逃出城去,被孫恩抓住殺了,同時還殺了他的幾個兒子。王凝之的妻子謝道蘊,是謝奕的女兒,聽說強盜來到,一舉一動跟平常一樣,從容不迫,她命令婢女們抬著她乘坐的轎子,拔出佩刀來到家門之外,親手殺死了幾個人,才被抓住。吳國內(nèi)史桓謙、臨海太守新蔡王司馬崇、義興太守魏隱等人都放棄了郡城逃走。一時之間,會稽人謝針、吳郡人陸、吳興人丘、義興人許允之、臨海人周胄、永嘉人張永等,以及東陽、新安等共八個郡的百姓,同時拉起隊伍,殺掉本地官員而響應孫恩。十天之內(nèi),聚集了幾十萬人。吳興太守謝邈、永嘉太守司馬逸、嘉興公顧胤、南康公謝明慧、黃門郎謝沖、張琨、中書郎孔道等人都被孫恩的部隊殺死。謝邈、謝沖都是謝安的侄兒。這時,三吳一帶過太平的日子已經(jīng)很久,百姓不善于打仗,所以郡縣的守兵聽見一點風聲,便都奔逃潰散?! 《鲹?jù)會稽,自稱征東將軍,逼人士為官屬,號其黨曰“長生人”,民有不與之同者,戮及嬰孩,死者什七、八。醢諸縣令以食其妻子,不肯食者,輒支解之。所過掠財物,燒邑屋,焚倉廩,刊木,堙井,相帥聚于會稽,婦人有嬰兒不能去者,投于水中,曰:“賀汝先登仙堂,我當尋后就汝?!倍鞅頃醯雷蛹笆雷釉@之罪,請誅之?! O恩占據(jù)了會稽,自稱為征東將軍,逼迫士人充當他的屬官,并把手下的人稱作“長生人”,百姓中如果有不跟隨他的人,就連嬰孩一起殺掉,因此,民眾死在他的刀下的有十分之七八。他甚至把一些縣令的尸體剁成肉醬,集合他們自己的妻子兒女吃下去,如果拒絕吃,便被支解分尸。他們路過一個地方便搶掠財物,燒毀房屋和官府的倉庫,砍伐樹木、填堵水井,民眾相隨著來到會稽聚集,有的婦女懷中有嬰兒,不能跟他們一起去的,便被投到水中,說:“恭喜你先走一步登上天堂仙境,我一定會隨后來找你的?!睂O恩向安帝上表,歷數(shù)會稽王司馬道子和他的嫡長子司馬元顯的罪狀,請求殺掉他們?! ∽缘奂次灰詠恚瑑?nèi)我乖異,石頭以南皆為荊、江所據(jù),以西皆豫州所專,京口及江北皆劉牢之及廣陵相高雅之所制,朝政所行,惟三吳而已。及孫恩作亂,八郡皆為恩有,畿內(nèi)諸縣,盜賊處處蜂起,恩黨亦有潛伏在建康者,人情危懼,常慮竊發(fā),于是內(nèi)外戒嚴。加道子黃鉞,元顯領(lǐng)中軍將軍,命徐州刺史謝琰兼督吳興、義興軍事以討恩;劉牢之亦發(fā)兵討恩,拜表輒行?! ∽詮陌驳奂次灰詠恚瘍?nèi)朝外都是變亂叢生,石頭城以南的地區(qū)都被荊州、江州所占據(jù),以西的地區(qū)又全都歸豫州所專有,京口地區(qū)以及長江以北都是劉牢之以及廣陵相高雅之控制的地盤,朝廷政令所能達到、通行的地方,只有三吳這一小片地域。孫恩作亂之后,三吳的八郡又都被孫恩攻占,京畿幾個縣,也盜賊禍亂四起,孫恩的黨羽也有潛伏在建康城中的人,因此人們心情恐懼,經(jīng)常擔心會發(fā)生什么意想不到的變亂,朝廷只好宣布全國戒嚴,安帝加授給司馬道子黃鉞,任命司馬元顯為中軍將軍,徐州刺史謝琰兼督吳興、義興等郡軍事,來討伐孫恩。劉牢之也出動軍隊征討孫恩,向朝廷呈上奏章之后立即出師。 [35]西秦以金城太守辛靜為右丞相?! 35]西秦任命金城太守辛靜為右丞相?! 36]十二月,甲午,燕燕郡太守高湖帥戶三千降魏。湖,泰之子也?! 36]十二月,甲午(十二日),后燕燕郡太守高湖率部屬三千多戶居民投降北魏。高湖是高泰的兒子?! 37]丙午,燕主盛封弟淵為章武公,虔為博陵公,子定為遼西公。 [37]丙午(二十四日),后燕國主慕容盛封他的弟弟慕容淵為章武公,慕容虔為博陵公,封他的兒子慕容定為遼西公?! 38]丁未,燕太后段氏卒,謚曰惠德皇后。 [38]丁未(二十五日),后燕皇太后段氏去世,謚號叫惠德皇后?! 39]謝琰擊斬許允之,迎魏隱還郡,進擊丘,破之,與劉牢之轉(zhuǎn)斗而前,所向輒克。琰留屯烏程,遣司馬高素助牢之,進臨浙江。詔以牢之都督吳郡諸軍事?! 39]東晉徐州刺史謝琰擊殺了許允之,迎接魏隱回到了郡城,然后進軍,襲敗丘。謝琰與劉牢之邊戰(zhàn)邊前進,所到之處,每攻必克。謝琰留在烏程屯扎,派遣司馬高素前去為劉牢之助戰(zhàn),開進到浙江附近。這時,朝廷下詔,任命劉牢之都督吳郡諸軍事?! 〕酰沓莿⒃?,生而母死,父翹僑居京口,家貧,將棄之。同郡劉懷敬之母,裕之從母也,生懷敬未期,走往救之,斷懷敬乳而乳之。及長,勇健有大志。僅識文字,以賣履為業(yè),好樗蒲,為鄉(xiāng)閭所賤。劉牢之擊孫恩,引裕參軍事,使將數(shù)十人視覘賊。遇賊數(shù)千人,即迎擊之,從者皆死,裕墜岸下。賊臨岸欲下,裕奮長刀仰斫殺數(shù)人,乃得登岸,仍大呼逐之,賊皆走,裕所殺傷甚眾。劉敬宣怪裕久不返,引兵尋之,見裕獨驅(qū)數(shù)千人,咸共嘆息。因進擊賊,大破之,斬獲千余人?! ‘敵?,彭城人劉裕生下來后,母親便死了。他的父親劉翹客居京口,家境貧苦,想把他扔掉。同郡人劉懷敬的母親是劉裕的姨母,她生下劉懷敬還不到一年,便來到劉裕的家把劉裕救了下來,斷了劉懷敬的奶來喂養(yǎng)劉裕。劉裕長大后,異常勇武健壯,胸懷遠大志向。他識字不多,依靠販賣鞋子維持生計,又愛好樗蒲這種賭博游戲,被同村的人們所輕視。劉牢之征討孫恩,把劉裕征召來任參軍事,派他帶幾十個人去探聽變民軍隊的動靜。遇上一支數(shù)千人的變民軍隊,便立即迎上前去攻擊,跟他同來的士兵全部被殺死,劉裕跌進岸下。變民士兵來到河岸邊準備下去,劉裕奮勇地揮舞長桿大刀,仰面朝上砍殺了數(shù)名敵人,才得以重新登上岸來,仍然大聲吼叫著追殺敵人,敵人全部逃走。劉裕殺死 殺傷的人非常之多。劉敬宣奇怪劉裕為什么 這么久沒有回來,帶著兵出去尋找他,正好看見劉裕一個人驅(qū)趕砍殺幾千人的敵兵,大家同聲感嘆,于是趁機沖上前去一起追殺變民軍隊,將他們打得大敗,斬殺的與抓獲的加走來有一千多人。 初,恩聞八郡響應,謂其屬曰:“天下無復事矣,當與諸君朝服至建康?!奔榷劺沃R江,曰:“我割浙江以東,不失作句踐!”戊申,牢之引兵濟江,恩聞之曰:“孤不羞走?!彼祢?qū)男女二十余萬口東走,多棄寶物、子女于道,官軍競?cè)≈?,恩由是得脫,復逃入海島。高素破恩黨于山陰,斬恩所署吳郡太守陸、吳興太守丘、馀姚令吳興沈穆夫。 當初,孫恩聽說八個郡的變民起來響應他,對他的僚屬說:“天下再也不會有什么大事了,我將與諸位一起穿著朝廷的官服,到建康去?!辈痪寐犝f劉牢之帶兵來到浙江邊上,他說:“我即使割據(jù)浙江以東的地區(qū),不失作越王勾踐。”戊申(二十六日),劉牢之帶領(lǐng)大軍渡過浙江,孫恩聽說后說:“我并不覺得逃走就是羞辱?!庇谑球?qū)趕裹脅男女百姓二十多萬人向東逃走,一路上扔掉了許多金銀財寶和婦女孩童,官軍在路上競相爭搶揀取他們?nèi)酉碌臇|西,孫恩因此才得以逃脫,再一次跑進了海島。高素在山陰擊敗了孫恩的黨羽,殺了孫恩委任的吳郡太守陸,吳興太守丘、馀姚令吳興人沈穆夫?! |士遭亂,企望官軍之至,既而牢之等縱軍士暴掠,士民失望,郡縣城中無復人跡,月余乃稍有還者。朝廷憂恩復至,以謝琰為會稽太守、都督五郡軍事,帥徐州文武戍海浦。 東部地區(qū)的幾個郡遭逢戰(zhàn)亂,盼望朝廷官軍到來。不久,劉牢之等人放縱軍士大肆搶掠,士人、百姓大失所望,各郡各縣城中再也看不見人的蹤跡,一個多月之后才漸漸有人回來。朝廷擔心孫恩再來,任命謝琰為會稽太守、都督五郡軍事,統(tǒng)率他的徐州舊部文武官員在東海沿線統(tǒng)駐防戍守。 以元顯錄尚書事。時人謂道子為東錄,元顯為西錄;西府車騎填湊,東第門可張羅矣。元顯無良師友,所親信者率皆佞諛之人,或以為一時英杰,或以為風流名士。由是元顯日益驕侈,諷禮官立議,以己德隆望重,既錄百揆,百揆皆應盡敬。于是公卿以下,見元顯皆拜。時軍旅數(shù)起,國用虛竭,自司徒以下,日廩七升,而元顯聚斂不已,富逾帝室。 安帝任命司馬元顯錄尚書事。當時的人稱司馬道子是東錄,司馬元顯是西錄。西錄府門前車馬擁擠不堪;東錄府門前卻冷落得可以張開羅網(wǎng)捕雀。司馬元顯沒有一個正派的老師或者朋友,他親信的人都是阿諛奸佞的小人,有的說他是舉世無雙的英杰,有的說他是風流瀟灑的名士。從此,司馬元顯是一天比一天驕縱奢侈,竟暗示禮官提議,說因為他自己德性隆高,深孚眾望,既然已經(jīng)統(tǒng)領(lǐng)文武百官,文武百官便應該對他示敬。從此公卿以下的所有官員,見到司馬元顯都實行跪拜之禮。當時軍隊幾次征伐,國庫空虛枯竭,司徒以下的官員,每天只能領(lǐng)七升糧食,但司馬元顯卻仍然不停地搜刮民財、聚斂錢物。其富有竟然超過帝室?! 40]殷仲堪恐桓玄跋扈,乃與楊期結(jié)昏為援。期屢欲攻玄,仲堪每抑止之。玄恐終為殷、楊所滅,乃告執(zhí)政,求廣其所統(tǒng);執(zhí)政亦欲交構(gòu),使之乖離,乃加玄都督荊州四郡軍事,又以玄兄偉代期兄廣為南蠻校尉。期忿懼。楊廣欲拒桓偉,仲堪不聽,出廣為宜都、建平二郡太守。楊孜敬先為江夏相,玄以兵襲而劫之,以為諮議參軍。 [40]殷仲堪擔心桓玄過于專橫暴戾,就與楊期結(jié)成姻親,互為助援。楊期幾次打算進攻桓玄,每次都是殷仲堪竭力阻止?;感部峙伦约鹤罱K被殷仲堪、楊期剿滅,于是向朝中的掌權(quán)者要求擴大他所統(tǒng)領(lǐng)的地區(qū)。朝中掌權(quán)者也打算在他們之間制造矛盾,使他們的聯(lián)盟解體,于是加任桓玄為都督荊州四郡軍事,同時,讓桓玄的哥哥桓偉代替楊期的哥哥楊廣做了南蠻校尉。楊期既氣憤又害怕。楊廣本想拒絕桓偉前來接任,但殷仲堪不允許,把楊廣調(diào)出做宜都、建平兩個郡的太守。楊孜敬原來是江夏相,桓玄派兵去襲擊,并劫持了他,任命他做了自己的咨議參軍?! ∑诶毡ㄑ溃曉圃?,欲與仲堪共襲玄。促堪雖外結(jié)期而內(nèi)疑其心,苦止之;猶慮弗能禁,遣從弟屯于北境,以遏期。期既不能獨舉,又不測仲堪本意,乃解兵。 楊期整頓部隊,建立軍旗,聲稱要去援救洛陽,打算與殷仲堪一起去進攻桓玄。殷仲堪雖然外表是與楊期結(jié)交,內(nèi)心里卻懷疑他的用心,所以對楊期苦苦勸阻,還擔心不能阻止楊期的行動,又派遣他的堂弟殷去北部地區(qū)駐扎,用來遏止楊期。楊期既無法自己獨立起事,又推測不出殷仲堪的真實用意,只好停止行動。 仲堪多疑少決,諮議參軍羅企生謂其弟遵生曰:“殷侯仁而無斷,必及于難。吾蒙知遇,義不可去,必將死之?!薄 ∫笾倏吧远嘁?,辦事缺少決斷。他的諮議參軍羅企生對他的弟弟羅遵生說:“殷侯為人仁慈,卻優(yōu)柔寡斷,一定會遭逢大難。我承蒙他的知遇之恩,在道義上是不能離開他的,將來一定會因他而死?!薄 ∈菤q,荊州大水,平地三丈,仲堪竭倉廩以賑饑民?;感似涮摱ブ?,乃發(fā)兵西上,亦聲言救洛,與仲堪書曰:“期受國恩而棄山陵,宜共罪之。今當入沔討除期,已頓兵江口。若見與元貳,可收楊廣殺之;如其不爾,便當帥兵入江。”時巴陵有積谷,玄先遣兵襲取之。梁州刺史郭當之官,路經(jīng)夏口,玄詐稱朝廷遣為己前鋒,乃授以江夏之眾,使督諸軍并進,密報兄偉令為內(nèi)應。偉遑遽不知所為,自赍疏示仲堪。仲堪執(zhí)偉為質(zhì),令與玄書,辭甚苦至。玄曰:“仲堪為人無決,常懷成敗之計,為兒子作慮,我兄必無憂也!” 這一年,荊州暴雨成災,洪水泛濫,平地的水達三丈。殷仲堪把府庫中的儲備糧食全部拿出來賑濟饑民。桓玄打算趁他內(nèi)部空虛的時候征討他,于是發(fā)動軍隊向西進發(fā),也聲言要去救助洛陽,并給殷仲堪寫信說:“楊期接受國家的恩寵,但是放棄帝王的墳墓陵寢不管,我們應該一起向他興師問罪?,F(xiàn)在應當進入沔水討伐楊期,我已經(jīng)在沔水入長江口這一帶集結(jié)了兵力。如果你的看法與我沒有差別,可將楊廣抓起來殺掉;如果不這樣做,我就要率大軍進入長江,攻擊江陵。”這時,巴陵還有積存的糧食,桓玄首先派兵去襲擊奪取。梁州刺史郭銓正趕去上任,途中經(jīng)過夏口,桓玄騙殷仲堪說,朝廷派遣郭銓擔任自己的前鋒,于是把江夏的部隊全部交給他管理,并讓他監(jiān)督統(tǒng)領(lǐng)各支隊一起前進,暗中又告訴他的哥哥桓偉作為內(nèi)應?;競ゼ润@慌又害怕,不知道應該干些什么,后來把桓玄的密信送交給殷仲堪看。殷仲堪扣下作為人質(zhì),命令他給桓玄寫信,文辭凄苦到極點?;感f:“殷仲堪為人沒有決斷,常常在打仗之前患得患失、計較成敗,為自己的兒子考慮,留后路,我哥哥一定安全,不必憂慮。” 仲堪遣殷帥水軍七千至西江口,玄使郭銓、苻宏擊之,等敗走。玄頓巴陵,食其谷;仲堪遣楊廣及弟子道護等拒之,皆為玄所敗。江陵震駭?! ∫笾倏芭梢舐暑I(lǐng)水軍七千人到達西江口,桓玄派郭銓、苻宏進攻他,殷等敗走?;感v扎在巴陵,吃的是殷仲堪留下的糧食。殷仲堪派遣楊廣和自己的侄兒殷道護等人帶兵抵抗,全部被桓玄打敗。江陵一帶為此大為震驚恐懼。 城中乏食,以胡麻廩軍士。玄乘勝至零口,去江陵二十里,仲堪急召楊期以自救。期曰:“江陵無食,何以待敵!可來見就,共守襄陽?!敝倏爸驹谌姳>?,不欲棄州逆走,乃給之曰:“比來收集,已有儲矣。”期信之,帥步騎八千,精甲耀日,至江陵,仲堪唯以飯餉其軍。期大怒曰:“今茲敗矣!”不見仲堪,與其兄廣共擊玄;玄畏其銳,退軍馬頭。明日,期引兵急擊郭銓,幾獲之;會玄兵至,期大敗,單騎奔襄陽。仲堪出奔城。玄遣將軍馮該追期及廣,皆獲而殺之,傳首建康。期弟思平,從弟尚保、孜敬逃入蠻中。仲堪聞期死,將數(shù)百人將奔長安,至冠軍城,該追獲之,還至柞溪,逼令自殺,并殺殷道護。仲堪奉天師道,禱請鬼神,不吝財賄,而嗇于周急;好為小惠以悅?cè)?,病者自為診脈分藥;用計倚伏煩密,而短于鑒略,故至于敗?! 〗瓿侵腥狈Z食,只能把胡麻發(fā)給士兵充饑?;感藙俚竭_零口,距離江陵只有二十里遠。殷仲堪急忙寫信召請楊期前來救援自己。楊期卻說:“江陵沒有糧草,用什么來對付敵人!你可以屈尊到我這里來,我們一起據(jù)守襄陽?!币笾倏暗脑竿谟诒H约旱牟筷牶偷乇P,不打算放棄自己的州屬到別處流亡,于是欺騙楊期說:“最近我們征集到了許多糧草,已經(jīng)有所儲備了?!睏钇谙嘈帕怂什?、騎兵共八千人,兵士精壯,鎧甲閃光,到達江陵后,殷仲堪只能用一些米飯來犒餉他的軍隊。楊期十分生氣地說:“這一次必敗無疑了!”連殷仲堪也不去會見,便與他的哥哥楊廣一起向桓玄發(fā)動進攻?;感ε滤匿J氣,把部隊退到馬頭。第二天,楊期又帶兵緊急攻打郭銓,幾乎抓到了郭銓,恰好趕上桓玄的兵馬來到,楊期軍隊大敗潰散,他一個人騎著馬逃奔襄陽。殷仲堪也逃奔城?;感汕矊④婑T該追捕楊期和楊廣,把他們?nèi)孔プ⒌袅?,又把他們的人頭送到建康。楊期的弟弟楊思平,堂弟楊尚保、楊孜敬逃到蠻族地區(qū)。殷仲堪聽說楊期已死,帶著幾百人正要投奔長安,走到冠軍城,馮該帶兵追上并把他抓了起來,回到柞溪,逼迫他自殺,并且殺死了殷道護。殷仲堪也信奉天師道,向鬼神祈禱祭祀從不吝惜錢財,對周濟急需幫助的人卻過于小氣。他喜歡用一些小恩惠來取得別人的歡心,遇到有病的人親自為他把脈診治,開方分藥。他工于心計,使用計謀時過于煩瑣縝密,但是卻缺乏遠見卓識和雄才大略。所以導致慘敗?! ≈倏爸咭玻奈錈o送者,惟羅企生從之。路經(jīng)家門,弟遵生曰:“作如此分離,何可不一執(zhí)手!”企生旋馬授手,遵生有力,因牽下之,曰:“家有老母,去將何之?”企生揮淚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汝等奉養(yǎng),不失子道。一門之中,有忠與孝,亦復何恨!”遵生抱之愈急,仲堪于路待之,見企生無脫理,策馬而去。及玄至,荊州人士無不詣玄者,企生獨不往,而營理仲堪家事?;蛟唬骸叭绱耍湵刂烈?!”企生曰:“殷侯遇我以國士,為弟所制,不得隨之共殄丑逆,復何面目就桓求生乎!”玄聞之怒,然待企生素厚,先遣人謂曰:“若謝我,當釋汝?!逼髽I(yè)曰:“吾為殷荊州吏,荊州敗,不能救,尚何謝為!”玄乃收之,復遣人問企生欲何言。企生曰:“文帝殺嵇康,嵇紹為晉忠臣,從公乞一弟以養(yǎng)老母!”玄乃殺企生而赦其弟?! ∫笾倏疤幼叩臅r候,文武官員沒有出來送行的人,只有羅企生一個跟他走。羅企生路過家門時,他的弟弟羅遵生說:“我們現(xiàn)在這樣分別,怎么能不握一下手?”羅企生把馬轉(zhuǎn)回來,伸手給弟弟,羅遵生非常有力,所以把他從馬上拉了下來,說:“家里還有年邁的母親,你要跑到哪里去?”羅企生有甩了一把眼淚說:“今天這事,我一定是要去死了。由你供養(yǎng)老母,不會失去兒子的孝道。我們一家之中,既有忠于主上的,也有盡孝道的,這還有什么可遺憾的呢?”羅遵生把他抱得越發(fā)緊了。殷仲堪在路上等著,看到羅企生根本沒有掙脫的希望,就獨自打馬走了?;感淼竭@里的時候,荊州的人士沒有不去拜見桓玄的,只有羅企生一個人不去,卻在料理殷仲堪家里的事。有人說:“你這樣做,一定會大禍臨頭!”羅企生說:“殷侯用對待國家棟梁那樣的厚禮來對待重用我,我只是被弟弟牽制,才不能跟他一起去殺滅那些丑惡的叛逆之徒,還有什么臉面去桓玄那里,乞求保全性命呢!”桓玄聞聽了這番話,很生氣,但對待羅企生一直很好,他先是派人告訴羅企生說:“你如果向我道歉,我就會放過你?!绷_企生卻說:“我是殷仲堪手下的一員官吏,殷仲堪失敗,我不能救助他,還有什么可以道歉的呢?”桓玄這才把他抓了起來,又派人去向羅企生還有什么話想說,羅企生說:“文帝殺了嵇康,他的兒子嵇紹卻是晉朝的忠臣。我只向你請求,留下我的一個弟弟,讓他侍奉我的老母!”桓玄于是殺了羅企生,而赦免了他的弟弟?! 41]涼王光疾甚,立太子紹為天王,自號太上皇帝;以太原公纂為太尉,常山公弘為司徒。謂紹曰:“今國家多難,三鄰伺隙,吾沒之后,使纂統(tǒng)六軍,弘管朝政,汝恭己無為,委重二兄,庶幾可濟;若內(nèi)相猜忌,則蕭墻之變,旦夕至矣!”又謂纂、弘曰:“永業(yè)才非拔亂,直以立嫡有常,猥居元首。今外有強寇,人心未寧,汝兄弟緝睦,則祚流萬世;若內(nèi)自相圖,則禍不旋踵矣!”纂、弘泣曰:“不敢。”又執(zhí)纂手戒之曰:“汝性粗暴,深為吾憂。善輔永業(yè),勿聽讒言!”是日,光卒。紹秘不發(fā)喪,纂排閣入哭,盡哀而出。紹懼,以位讓之,曰:“兄功高年長,宜承大統(tǒng)?!弊朐唬骸氨菹聡5?,臣敢奸之!”紹固讓,纂不許。 [41]后涼王呂光病勢沉重,立太子呂紹為天王,自己號稱太上皇帝,并任命太原公呂纂為太尉,常山公呂弘為司徒。他對呂紹說:“現(xiàn)在國家正處在多災多難的時候,禿發(fā)氏、乞伏氏和段氏這三個強鄰,正在等待時機吞并我們。我死之后,讓呂纂統(tǒng)領(lǐng)六軍,呂弘主管朝廷政事,你自己恭順謹慎地坐在那里,不做什么事,只把大權(quán)交給兩位哥哥,或許可以渡過難關(guān)。如果在自己內(nèi)部互相猜疑忌恨,家門內(nèi)的大禍,早晚會發(fā)生!”又對呂纂、呂弘說:“呂紹他不是具有撥亂反正之才的人,只因為讓嫡出兒子即位符合常規(guī),茍且居于君位?,F(xiàn)在外有強大的敵人,人心又動蕩不平,你們兄弟之間如果能緊密聯(lián)合,精誠團結(jié),皇位就可以流傳萬代。如果內(nèi)部互相圖謀,大禍就在轉(zhuǎn)眼之間!”呂纂、呂弘都哭著說:“我們不敢?!眳喂庥肿プ巫氲氖?,特別告誡他說:“你性格粗魯暴躁,是我最擔憂的。你一定要好好地輔佐呂紹,千萬不要聽別人的挑拔離間啊!”這天,呂光去世。呂紹封鎖消息,暫時不辦喪事。呂纂推開東側(cè)小門,進去慟哭不已,發(fā)泄完心中的哀痛才出來。呂紹很害怕,要把皇位讓給他,說:“兄長功勞既高,年紀又大,應該繼承皇位?!眳巫胝f:“陛下是國家的嫡子,臣怎么敢干犯呢!”呂紹堅持讓位,呂纂只是不答應。 驃騎將軍呂超謂紹曰:“纂為將積年,威震內(nèi)外,臨喪不哀,步高視遠,必有異志,宜早除之?!苯B曰:“先帝言猶在耳,柰何棄之!吾以弱年負荷大任,方賴二兄以寧家國,縱其圖我,我視死如歸,終不忍有此意也。卿勿復言!”纂見紹于湛露堂,超執(zhí)刀侍側(cè),目纂請收之,紹弗許。超,光弟寶之子也。 驃騎將軍呂超對呂紹說:“呂纂當大軍的統(tǒng)帥已經(jīng)很多年,聲威震撼內(nèi)外,面對老父親的喪事,他并不悲哀,反而昂首闊步,心中一定有叛逆的想法,應該早點把他除掉。”呂紹說:“先帝說的話好像還在耳邊回響,我怎么能不聽呢!我以這么小的年齡來擔負國家的大任,正要依賴兩位哥哥的幫助,而使國家安定,縱然他們真的要圖謀我,我也視死如歸,怎么也不忍心有這種想法。你不要再說了!”呂纂到湛露堂拜見呂紹,呂超手里拿著刀侍立在呂纂的身旁,用眼睛示意呂紹允許自己把呂纂抓起來,呂紹不答應。呂超是呂光的弟弟,呂寶的兒子?! 『朊芮采袝o謂纂曰:“主上暗弱,未堪多難;兄威恩素著,宜為社稷計,不可徇小節(jié)也?!弊胗谑且箮泬咽繑?shù)百逾北城,攻廣夏門,弘帥東苑之眾斧洪范門。左衛(wèi)將軍齊從守融明觀,逆問之曰:“誰也?”眾曰:“太原公。”從曰:“國有大故,主上新立,太原公行不由道,夜入禁城,將為亂邪?”因抽劍直前,斫纂中額,纂左右禽之。纂曰:“義士也,勿殺!”紹遣虎賁中郎將呂開帥禁兵拒戰(zhàn)于端門,呂超帥卒二千赴之,眾素憚纂,皆不戰(zhàn)而潰。纂入自青角門,升謙光殿。紹登紫閣自殺。呂超奔廣武?! 魏朊孛芘缮袝o對呂纂說:“主上昏庸懦弱,承受不住災難。大哥威望恩德向來都很著名,應該為國家社稷考慮,萬萬不可拘泥小節(jié)呀?!眳巫胗谑钱斕煲估?,帶領(lǐng)幾百個身強力壯的兵士翻躍過北城,進攻皇城的廣夏門。呂弘也帶著東苑的兵眾,用斧頭砍開皇城的洪范門。左衛(wèi)將軍齊從據(jù)守融明觀,迎面喝問對面的來人說:“誰?”眾人說:“太原公?!饼R從說:“國家正面臨大的變故,主上剛剛即位,太原公不從正道上行走,深更半夜深入禁城,難道要謀反叛亂嗎?”于是,抽出佩劍迎上前來,砍殺呂纂,砍中了他的前額,呂纂的左右侍從把齊從抓住。呂纂說:“真是忠義的好漢,不要殺他!”呂紹派遣虎賁中郎將呂開率領(lǐng)宮廷禁軍,在端門抵抗他們,呂超也率兵士二千人趕到。兵士們一向都很害怕呂纂,沒有交手便自行潰散。呂纂從青角門進入禁城,登上謙光殿。呂紹逃到紫閣自殺。呂超逃奔廣武。 纂憚弘兵強,以位讓弘。弘曰:“弘以紹弟也而承大統(tǒng),眾心不順,是以違先帝遺命而廢之,慚負黃泉!今復逾兄而立,豈弘之本志乎!”纂乃使弘出告眾曰:“先帝臨終受詔如此?!比撼冀栽唬骸捌埳琊⒂兄?,誰敢違者!”纂遂即天王位。大赦,改元咸寧,謚光曰懿武皇帝,廟號太祖;謚紹曰隱王。以弘為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大司馬、車騎大將軍、司隸校尉、錄尚書事,改封番禾郡公?! 巫胍鸦饰蛔尳o呂弘。呂弘說:“我因為呂紹作為弟弟卻繼承國家的大業(yè),大家心里不會暢順,才違背先帝的遺命,把他廢黜,不惜愧對九泉之下的父親!現(xiàn)在如果再越過哥哥而當皇帝,那哪里是我呂弘的本來的愿望??!”呂纂才讓呂弘出宮告訴眾人,說:“先帝臨終的時候,我們接受了詔書,要我們這樣做?!蔽奈浯蟪紓兌颊f:“只要國家社稷有人主持,我們誰敢違背!”呂纂于是即天王位。下令大赦,改年號為咸寧,追謚呂光為懿武皇帝,廟號太祖;追謚呂紹為隱王。他又任命呂弘為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大司馬、車騎大將軍、司隸校尉、錄尚書事,改封他為番樂郡公?! ∽胫^齊從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從泣曰:“隱王,先帝所立;陛下雖應天順人,而微心未達,唯恐陛下不死,何謂甚也!”纂賞其忠,善遇之?! 巫雽R從說:“你前次砍我,豈不是太過分了嗎?”齊從流著淚說:“隱王是先帝所立。陛下雖然應合天理順乎人心,我區(qū)區(qū)之心沒有想通,因此,怕的只是砍不死陛下,怎么能說是過分了呢?”呂纂賞識他的忠誠,待他很好?! ∽胧甯刚鳀|將軍方鎮(zhèn)廣武,纂遣使謂方曰:“超實忠臣,義勇可嘉;但不識國家大體,權(quán)變之宜。方賴其用,以濟世難,可以此意諭之?!背鲜桕愔x,纂復其爵位?! 巫氲氖甯浮⒄鳀|將軍呂方鎮(zhèn)守廣武。呂纂派遣信使去對呂方說:“呂超確實是忠臣,他的道義與勇武,都值得嘉許。但是他不了解國家大事,也不懂得通達地考慮問題。我現(xiàn)在正要倚重任用他,共同渡過國家的難關(guān)。你可以把我的這些意思轉(zhuǎn)告他?!眳纬鲜枳嘣V歉疚之意,呂纂恢復了他的爵位。 [42]是歲,燕主盛以河間公熙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尚書左仆射,領(lǐng)中領(lǐng)軍?! 42]這一年,后燕國主慕容盛任命河間公慕容熙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尚書左仆射,兼中領(lǐng)軍?! 43]劉衛(wèi)辰子文陳降魏;魏主妻以宗女,拜上將軍,賜姓宿氏。 [43]原匈奴部落首領(lǐng)劉衛(wèi)辰的兒子劉文陳,投降北魏。北魏國主拓跋把一個同族的女兒嫁給他,任命他為上將軍,賜他姓氏為宿?! ∷哪辏ǜ?、400) ?。ǜ?,公元400年) [1]春,正月,壬子朔,燕主盛大赦,自貶號為庶人天王?! 1]春季,正月,壬子朔(初一),后燕國主慕容盛實行大赦,并貶低了自己的名號,稱為庶人天王。 [2]魏材官將軍和跋,襲盧溥于遼西,戊午,克之,禽溥及其子煥送平城,車裂之。燕主盛遣廣威將軍孟廣平救溥不及,斬魏遼西守宰而還?! 2]北魏材官將軍和跋,在遼西向叛將盧溥發(fā)起進攻。戊午(初七),攻克,俘獲了盧溥和他的兒子盧煥,押送到平城,用車裂把他們處死。后燕國主慕容盛派遣廣威將軍孟廣平前去救盧溥,沒有趕上,只斬了北魏國的遼西地方官吏,便回去了?! 3]乙亥,大赦?! 3]乙亥(二十四日),東晉實行大赦。 [4]西秦王乾歸遷都苑川?! 4]西秦王乞伏乾歸把都城遷到苑川。 [5]禿發(fā)利鹿孤大赦,改元建和?! 5]禿發(fā)利鹿孤實行大赦,改年號為建和?! 6]高句麗王安事燕禮慢;二月,丙申,燕王盛自將兵三萬襲之,以驃騎大將軍熙為前鋒,拔新城、南蘇二城,開境七百余里,徙五千馀戶而還。熙勇冠諸將,盛曰:“叔父雄果,有世祖之風,但弘略不如耳!” [6]高句麗王高安對待后燕的禮數(shù)有些怠慢,二月,丙申(十五日),后燕國主慕容盛親自帶領(lǐng)三萬兵馬前去襲擊,任命驃騎大將軍慕容熙為前鋒,攻克新城、南蘇兩座城池,擴大疆界七百多里,遷移裹脅五千多戶居民之后回師。慕容熙的勇猛驃悍超出眾將領(lǐng),慕容盛說:“叔父英雄果決,真有世祖的風度,不過在宏圖大略方面稍遜一籌!” [7]初,魏主納劉頭眷之女,寵冠后庭,生子嗣。及克中山,獲燕主寶之幼女。將立皇后,用其國故事,鑄金人以卜之,劉氏所鑄不成,慕容氏成,三月,戊午,立慕容氏為皇后?! 7]當初,北魏國主拓跋納娶匈奴部落首領(lǐng)劉頭眷的女兒,在所有的后宮妃嬪中,她最受寵愛,生下了兒子拓跋嗣。攻克后燕都城中山的時候,拓跋又抓獲、收娶了后燕前國主慕容寶最小的女兒。拓跋準備把她立為皇后,便遵照他們民族部落的傳統(tǒng),鑄塑金人以卜問天意。劉氏沒有鑄成。慕容氏鑄成了。三月,戊午(初八),拓跋正式立慕容氏為皇后?! 8]桓玄既克荊、雍,表求領(lǐng)荊、江二州。詔以玄為都督荊·司·雍·秦·梁·益·寧七州諸軍事、荊州刺史,以中護軍桓為江州刺史。玄上疏固求江州;于是進玄督八州及揚·豫八郡諸軍事,復領(lǐng)江州刺史。玄輒以兄偉為雍州刺史,朝廷不能違。又以從子振為淮南太守?! 8]桓玄攻克了荊州、雍州之后,向朝廷上疏請求管轄江、荊二州。安帝下詔,任命桓玄為都督荊、司、雍、秦、梁、益、寧七州諸軍事,荊州刺史;任命中護軍桓為江州刺史?;感俅紊鲜瑁瑘猿忠婀芙?,于是朝廷提升桓玄督八州及揚、豫等八郡諸軍事,再兼江州刺史?;感闵米匀蚊母绺缁競橛褐荽淌?,朝廷不敢拒絕。他又任命自己的侄兒桓振為淮南太守?! 9]涼王纂以大司馬弘功高地逼,忌之;弘亦自疑,遂以東苑之兵作亂,攻纂。纂遣其將焦辨擊之,弘眾潰,出走。纂縱兵大掠,悉以東苑婦女賞軍,弘之妻子亦在中。纂笑謂群臣曰:“今日之戰(zhàn)何如?”侍中房晷對曰:“天禍涼室,憂患仍臻。先帝始崩,隱王廢黜;山陵甫訖,大司馬稱兵;京師流血,昆弟接刃。雖弘自取夷滅,亦由陛下無常棣之恩,當省已責躬以謝百姓。乃更縱兵大掠,因辱士女,釁自弘起,百姓何罪!且弘妻,陛下之弟婦,弘女,陛下之侄也,柰何使無賴小人辱為婢妾,天地神明,豈忍見此!”遂欷流涕。纂改容謝之,召弘妻子置于東宮,厚撫之?! 9]后涼王呂纂因為覺得大司馬呂弘功勞高,地位逼人,很忌恨他。呂弘也疑心自己會受猜忌,于是,索性帶著東苑軍隊實行叛亂,進攻呂纂。呂纂派他的部將焦辨回擊,呂弘的部隊潰散,呂弘自己也逃走。呂纂縱容士兵在城中大肆搶掠,并把東苑中的婦女全部賞賜給軍卒們,呂弘的妻子女兒也在其中。呂纂笑著對周圍的大臣們說:“今日這場戰(zhàn)斗怎么樣?”侍中房晷回答他說:“老天降災禍給我們涼國,所以憂患災禍才頻繁不斷地降臨到我們頭上。先帝剛剛?cè)ナ溃[王便被廢黜;先帝墳墓剛剛掩埋完畢,大司馬又發(fā)動兵變;京師血流不止,兄弟之間白刃相接。這次雖然是呂弘自取滅亡,但也是陛下沒有兄弟的恩情。陛下應該反省、遣責自己,以此向老百姓們致歉謝罪才是,反而縱容士兵大肆燒殺搶掠,囚禁、侮辱官員婦女。這場禍患的事端是呂弘引起,百姓有什么罪過!況且呂弘的妻子,是陛下的弟媳婦,呂弘的女兒,是陛下的親侄女,怎么能使她們被那些卑鄙無賴的小人們當作婢女侍妾加以侮辱呢!天地如果有神明,豈會忍心目睹這樣的慘事!”于是,淚流滿面,抽泣不已。呂纂也聳然動容,向他表示歉意。隨后,把呂弘的妻子女兒召回,安置在東宮居住,非常優(yōu)厚地撫慰她們?! 『雽⒈级d發(fā)利鹿孤,道過廣武,詣呂方,方見之,大哭曰:“天下甚寬,汝何為至此!”乃執(zhí)弘送獄,纂遣力士康龍就拉殺之?! 魏氪蛩阃侗寄蠜龆d發(fā)利鹿孤,途中經(jīng)過廣武,拜見叔父征東將軍呂方。呂方看見他后,放聲大哭,說:“天下非常之大,你為什么偏要跑到這里來呀?”于是把呂弘抓住,押進獄中。呂纂派遣大力士康龍,來到廣武,把他摧折打死。 纂立妃楊氏為后,以后父桓為尚書左佧射、涼都尹。 呂纂立妃子楊氏為皇后,任命楊皇后的父親楊桓為尚書左仆射、涼都尹?! 10]辛卯,燕襄平令段登等謀反,誅?! 10]辛卯(疑誤),后燕襄平令段登等人謀反被殺?! 11]涼王纂將伐武威王利鹿孤,中書令楊穎諫曰:“利鹿孤上下用命,國未有釁,不可伐也?!辈粡摹@构率蛊涞芴淳苤?,夏,四月,檀敗涼兵于三堆,斬首二千余級?! 11]后涼王呂纂準備討伐南涼武威王禿發(fā)利鹿孤,中書令楊穎勸阻說:“禿發(fā)利鹿孤他們現(xiàn)在上下同心,嚴守號令,國內(nèi)沒有什么矛盾可以利用,不可征伐他們?!眳巫氩宦?。禿發(fā)利鹿孤派他的弟弟禿發(fā)檀阻擊后涼軍隊。夏季,四月,禿發(fā)檀在三堆把后涼軍打敗,斬首二千余級。 [12]初,隴西李好文學,有令名。嘗與郭及同母弟敦煌宋繇同宿,起謂繇曰:“君當位極人臣,李君終當有國家,有騍馬生白額駒,此其時也?!奔懊厦魹樯持葚菔罚詾樾Я?;宋繇事北涼王業(yè),為中散常侍。孟敏卒,郭煌護軍馮翊郭謙、沙州治中敦煌索仙等以溫毅有惠政,推為敦煌太守。初難之。會宋繇自張掖告歸,謂曰:“段王無遠略,終必無成。兄忘郭之言邪?白額駒今已生矣?!蹦藦闹彩拐埫跇I(yè);業(yè)因以為敦煌太守?! 12]當初,隴西人李酷愛文學,有很好的名聲。他曾經(jīng)與郭、以及異父同母兄弟郭煌人宋繇住在一起,郭起身對宋繇說:“你將來一定官至極品,你的哥哥李君最終一定會擁有一個國家。母馬生下白額毛的小馬駒,就是你們出人頭地的時候?!泵厦羧紊持荽淌窌r,提升李任效令。宋繇則為北涼王段業(yè)做事,任中散常侍。孟敏死后,敦煌護軍馮翊人郭謙、沙州治中敦煌人索仙等人,認為李性情溫和堅毅,能夠施行仁政,推舉他做了敦煌太守。李一開始覺得為難,正好趕上宋繇從張掖請假回家,對李說:“段王沒有什么遠謀大略,最后一定不會有什么成就建樹。哥哥難道忘了郭說的話嗎?白額頭的小馬駒現(xiàn)在已經(jīng)降生了?!崩盥爮牧怂膭窀妫汕残攀谷ハ蚨螛I(yè)請求任命。段業(yè)便任命李為敦煌太守。 右衛(wèi)將軍敦煌索嗣言于業(yè)曰:“李不可使處敦煌?!睒I(yè)遂以嗣代為敦煌太守,使帥五百騎之官。嗣未至二十里,移迎已;驚疑,將出迎之。效令張邈及宋繇止之曰:“段王暗弱,正是英豪有為之日;將軍據(jù)一國成資,奈何拱手授人!嗣自恃本郡,謂人情附已,不意將軍猝能拒之,可一戰(zhàn)擒也。從之。先遣繇見嗣,啖以甘言。繇還,謂曰:“嗣志驕兵弱,易取也?!蹦饲插恪Ⅳ砼c其二子歆、讓逆擊嗣,嗣敗走,還張掖。素與嗣善,尤恨之,表業(yè)請誅嗣。沮渠男成亦惡嗣,勸業(yè)除之;業(yè)乃殺嗣,遣使謝,進都督?jīng)雠d以西諸軍事、鎮(zhèn)西將軍。 右衛(wèi)將軍、敦煌人索嗣對段業(yè)說:“李這個人,不可讓他在敦煌久留?!倍螛I(yè)于是讓索嗣去代替李做敦煌太守,命令他帶著五百名騎兵上任。索嗣到了離敦煌二十里的地方,通知李前來迎接自己。李疑慮重重,準備出城去迎接。效令張邈和宋繇等人阻止他說:“段業(yè)昏庸懦弱,這正是英雄豪杰大有可為的天賜良機。將軍您具有建立一個國家的現(xiàn)成條件,怎么能夠拱手送給別人呢!索嗣自己依仗是本郡的人,以為人們一定會歸附他,絕對不會意料到將軍能突然對他進行阻擊,可以一次戰(zhàn)斗就把他抓住?!崩钜缽牧怂麄兊慕ㄗh。他先派宋繇前去拜見索嗣,用恭順謙誠的好話將他穩(wěn)住。宋繇回來后,對李說:“索嗣驕傲輕慢,兵力極弱,容易取勝。”李于是派遣張邈、宋繇以及他的兩個兒子李歆、李讓,帶兵攻擊索嗣,索嗣大敗而走,逃回張掖。李向來與索嗣關(guān)系很好,所以對他這樣排擠自己尤其痛恨,于是,他向段業(yè)上疏,請求處死索嗣。輔國將軍沮渠男成也非常討厭索嗣,也勸段業(yè)除掉他。段業(yè)果然殺掉索嗣,派遣使者向李去道歉,提升他為都督?jīng)觥⑴d以西諸軍事,鎮(zhèn)西將軍。 13]吐谷渾視羆卒,世子樹洛干方九歲,弟烏紇堤立,妻樹洛干之母念氏,生慕、慕延。烏紇堤懦弱荒淫,不能治國;念氏專制國事,有膽智,國人畏服之?! 13]吐谷渾可汗視羆去世,他的嫡長子樹洛于才九歲,他的弟弟烏紇堤繼承王位。烏紇堤把樹洛于的母親念氏又納為自己的妻子,生下了兩個兒子:慕、慕延。烏紇堤生性懦弱,又荒淫無道,不能治理國家,所以,念氏專權(quán),主持國家政事。她有膽量和智慧,因此,全國的百姓對她都很敬畏佩服?! 14]燕前將軍段璣,太后段氏之兄子也,為段登辭所連及,五月,壬子,逃奔遼西?! 14]后燕前將軍段璣,是皇太后段氏的侄兒,他在襄平令段登的叛亂一案中受到牽連。五月,壬子(初三),他逃奔到遼西?! 15]丙寅,衛(wèi)將軍東亭獻侯王卒。 [15]丙寅(十七日),東晉衛(wèi)將軍、東亭獻侯王去世?! 16]己巳,魏主東如涿鹿,西如馬邑,觀源。 [16]己已(二十日),北魏國主拓跋向東來到涿鹿,又向西來到馬邑,沿途觀看水的源流?! 17戊寅,燕段璣復還歸罪;燕王盛赦之,賜號曰思悔侯,使尚公主,入直殿內(nèi)?! 17]戊寅(二十九日),后燕國段璣回到都城認罪自首。后燕王慕容盛赦免了他的罪過,賜給他名號為思悔侯,并讓他娶了公主,到宮中任職。 [18]謝琰以資望鎮(zhèn)會稽,不能綏懷,又不為武備。諸將咸諫曰:“賊近在海浦,伺人形便,宜開其自新之路?!辩粡?,曰:“苻堅之眾百萬,尚送死淮南;孫恩小賊,敗死入海,何能復出!若其果出,是天欲殺之也?!奔榷骺軟芽?,入馀姚,破上虞,進及邢浦,琰遣參軍劉宣之擊破之,恩退走。少日,復寇邢浦,官軍失利,恩乘勝徑進。己卯,至會稽。琰尚未食,曰:“要當先滅此賊而后食。”因跨馬出戰(zhàn),兵敗,為帳下都督張猛所殺。吳興太守庾桓恐郡民復應恩,殺男女數(shù)千人,恩轉(zhuǎn)寇臨海。朝廷大震,遣冠軍將軍桓不才、輔國將軍孫無終、寧朔將軍高雅之拒之。 [18]東晉謝琰,因為資深望重,鎮(zhèn)守會稽,但是他不能安定撫慰百姓,又不整頓武備。他手下的將領(lǐng)們都勸告他說:“孫恩為首的盜賊近在海邊,正在窺探我們的態(tài)度,應該給他們提供一個悔過自新的道路?!敝x琰不以為然,說:“苻堅的軍隊有百萬之多,還在淮南落得個送死的下場,孫恩這個小小的蟊賊,慘敗之后逃到海中,怎么還能再跑出來呢?如果他真的回到陸地上來,那是老天爺準備殺他了?!辈痪?,孫恩果然帶兵進犯浹口,插進余姚,攻破上虞,進軍到了邢浦。謝琰派遣參軍劉宣之把他打敗,孫恩暫時撤退回去。沒有幾天,他又重新進犯邢浦,官軍在作戰(zhàn)中失敗,孫恩乘勝徑直向縱深挺進。己卯(三十日),抵達會稽城。謝琰還沒有吃飯,說:“我準備先消滅了這個賊盜之后再吃飯?!笨缟蠎?zhàn)馬,出城迎戰(zhàn),遭到慘敗,被帳下都督張猛殺死。吳興太守庾桓恐怕當?shù)氐陌傩赵夙憫獙O恩,一連殺死男女百姓幾千人。孫恩掉轉(zhuǎn)方向進犯臨海。東晉朝廷非常震驚,派遣冠軍將軍桓不才、輔國將軍孫無終、寧朔將軍高雅之等抵御?! 19]秦征西大將軍隴西公碩德將兵五千伐西秦,入自南安峽。西秦王乾歸帥諸將拒之,軍于隴西?! 19]后秦征西大將軍隴西公姚碩德帶領(lǐng)五千人討伐西秦,從南安峽攻入對方國界。西秦王乞伏乾歸率諸將抵抗,駐扎在隴西?! 20]楊軌、田玄明謀殺武威王利鹿孤,利鹿孤殺之。 [20]楊軌、田玄明等人陰謀殺害南涼武威王禿發(fā)利鹿孤,被禿發(fā)利鹿孤處死?! 21]六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21]六月,庚辰朔(初一),出現(xiàn)日食?! 22]以瑯邪王師何澄為尚書左仆射。澄,準之子也?! 22]東晉任命瑯邪王師何澄為尚書左仆射。何澄是何準的兒子?! 23]甲子,燕大赦?! 23]甲子(疑誤),后燕實行大赦?! 24]涼王纂將襲北涼,姜紀諫曰:“盛夏農(nóng)事方殷,且宜息兵。今遠出嶺西,禿發(fā)氏乘虛襲京師,將若之何!”不從。進圍張掖,西掠建康。禿發(fā)檀聞之,將萬騎襲姑臧,纂弟隴西公緯憑北城以自固。檀置酒朱明門上,鳴鐘鼓,饗將士,曜兵于青陽門,掠八千余戶而去。纂聞之,引兵還?! 24]后涼王呂纂準備進攻北涼,尚書姜紀勸阻說:“現(xiàn)在正好是盛夏,農(nóng)事很忙,開拔很遠到嶺西去作戰(zhàn),如果南涼禿發(fā)利鹿孤趁空虛進攻京師,怎么辦呢?”呂纂不聽勸阻,帶領(lǐng)部隊包圍張掖,向西進擾建康。禿發(fā)檀聽說后,率領(lǐng)騎兵一萬人襲擊后涼姑臧城。呂纂的弟弟隴西公呂緯據(jù)守北城,堅固自己的防守。禿發(fā)檀則在姑臧朱明門上擺酒,擊鐘敲鼓,犒賞將士,在青陽門檢閱部隊,炫耀兵力,搶掠裹脅八千多戶人家而去。呂纂聽說后帶兵回來。 [25]秋,七月,壬子,太太皇后李氏崩?! 25]秋季,七月,壬子(初四),東晉太皇太后李氏駕崩?! 26]丁卯,大赦?! 26]丁卯(十九日),東晉實行大赦?! 27]西秦王乾歸使武衛(wèi)將軍慕兀等屯守,秦軍樵采路絕,秦王興潛引兵救之。乾歸聞之,使慕兀帥中軍二萬屯柏楊,鎮(zhèn)軍將軍羅敦帥外軍四萬屯侯辰谷,乾歸自將輕騎數(shù)千前侯秦兵。會大風昏霧,與中軍相失,為追騎所逼,入于外軍。旦,與秦戰(zhàn),大敗,走歸苑川,其部眾三萬六千皆降于秦。興進軍罕?! 27]西秦王乞伏乾歸,派武衛(wèi)將軍慕兀等人屯兵,后秦軍砍柴的路被切斷。后秦姚興偷偷地帶領(lǐng)部隊前去援救。乞伏乾歸聽說后,派慕兀率中軍二萬人去柏楊駐守,鎮(zhèn)軍將軍羅敦率外軍四萬人去侯辰谷駐守,乞伏乾歸自己帶領(lǐng)幾千名輕騎兵迎上前去探聽后秦軍,正趕上狂風大作,遮天蔽日,失去了與中軍的聯(lián)絡(luò),被后秦追擊的騎兵所逼,跑進了外軍駐守的防地。第二天早晨,與秦兵展開激戰(zhàn),大敗,逃回苑川。他的部眾三萬六千人都向后秦軍投降。姚興乘勝指揮后秦部隊,進軍罕?! ∏瑲w奔金城,謂諸豪帥曰:“吾不才,叨竊名號,已逾一紀,今敗散如此,無以待敵,欲西保允吾。若舉國而去,必不得免;卿等留此,各以其眾降秦,以全宗族,勿吾隨也?!苯栽唬骸八郎笍谋菹隆!鼻瑲w曰:“吾今將寄食于人,若天未亡我,庶幾異日克復舊業(yè),復與卿等相見,今相隨而死,無益也?!蹦舜罂薅鴦e。乾歸獨引數(shù)百騎奔允吾,乞降于武威王利鹿孤,利鹿孤遣廣武公檀迎之,置于晉興,待以上賓之禮。鎮(zhèn)北將軍禿發(fā)俱延言于利鹿孤曰:“乾歸本吾之屬國,因亂自尊,今勢窮歸命,非其誠款,若逃歸姚氏,必為國患,不如徙置乙弗之間,使不得去?!崩构略唬骸氨烁F來歸我,而逆疑其心,何以勸來者!”俱延,利鹿孤之弟也?! ∑蚍瑲w逃奔金城,對各位將帥豪俊說:“我沒有才能,勉強地承受這不該屬于我的帝王名號,已經(jīng)有十三年了,今天慘敗到這樣的程度,沒有辦法抗擊敵寇,我打算到西部去據(jù)守允吾。但如果我們?nèi)珖谋R都到那里去,大家一定不能幸免。所以,你們就留在此地,各自帶領(lǐng)著部隊投降后秦,保全我們的宗嗣,千萬不要再追隨我了?!贝蠹叶颊f:“我們無論生死,都甘愿跟從您。”乞伏乾歸說:“我現(xiàn)在準備去別人那里找口飯吃,如果老天不讓我們亡國,說不定哪一天能重新恢復我我們的舊業(yè),那時就可以再和你們見面了。現(xiàn)在你們跟著我死,沒什么好處?。 庇谑?,君臣相對大哭,灑淚而別。乞伏乾歸只帶幾百名騎兵投奔允吾,向南涼武威王禿發(fā)利鹿孤請求投降。禿發(fā)利鹿孤派遣廣武公禿發(fā)檀前去迎接,把他們安置在晉興,用貴賓的禮節(jié)對待他們。鎮(zhèn)北將軍禿發(fā)俱延對禿發(fā)利鹿孤說道:“乞伏乾歸本來就是我們的附庸國,趁亂自己稱王?,F(xiàn)在他們?nèi)漳和靖F,來到我們這里歸附聽命,絕不是出于真心。如果再逃去歸附后秦姚氏,一定會成為我們的禍患。不如把他們遷移到乙弗一帶,讓他們沒有辦法逃跑?!倍d發(fā)利鹿孤說:“人家沒有辦法才跑來歸附我們,我們卻懷疑他的心意不誠,這樣,我們以后怎么招勸別人前來歸附!”禿發(fā)俱延是禿發(fā)利鹿孤的弟弟?! ∏乇韧?,南羌梁戈等密招乾歸,乾歸將應之。其臣屋引阿洛以告晉興太守陰暢,暢馳白利鹿孤,利鹿孤遣其弟吐雷帥騎三千屯捫天嶺。乾歸懼為利鹿孤所殺,謂其太子熾磐曰:“吾父子居此,必不為利鹿孤所容。今姚氏方強,吾將歸之,若盡室俱行,必為追騎所及,吾以汝兄弟及汝母為質(zhì),彼必不疑,吾在長安,彼終不敢害汝也。”乃送熾磐等于西平。八月,乾歸南奔罕,遂降于秦?! 『笄剀姵吠酥?,南羌部落的首領(lǐng)梁戈等人秘密派人接請乞伏乾歸回去。乞伏乾歸準備答應。他的臣下屋引阿洛把這件事告訴了晉興太守陰暢,陰暢馬上去告訴禿發(fā)利鹿孤。禿發(fā)利鹿孤派遣他的弟弟禿發(fā)吐雷率領(lǐng)騎兵三千人進駐捫天嶺。乞伏乾歸害怕被禿發(fā)利鹿孤殺掉,對他的太子乞伏熾磐說:“我們父子住在這里,一定不能被禿發(fā)利鹿孤容留?,F(xiàn)今,姚氏的后秦正是最強大的時候,我就要去歸順他們,如果我們?nèi)叶既ィ欢〞蛔窊舻尿T兵抓住,但我把你們兄弟和你們的母親當人質(zhì),禿發(fā)利鹿孤一定不會懷疑,我在長安落下腳之后,他們也就不敢害你們了。”乞伏乾歸便把乞伏熾磐等人送到西平。八月,乞伏乾歸向南逃奔到罕,向后秦投降?! 28]丁亥,尚書右仆射王雅卒?! 28]丁亥(初九),東晉尚書左仆射王雅去世?! 29]九月,癸丑,地震。 [29]九月,癸丑(初六)東晉發(fā)生地震。 [30]涼呂方降于秦,廣武民三千余戶奔武威王利鹿孤?! 30]后涼呂方向后秦投降。廣武一帶的三千多戶居民投奔南涼武威王禿發(fā)利鹿孤。 [31]冬,十一月,高雅之與孫恩戰(zhàn)于馀姚,雅之敗,走山陰,死者什七、八。詔以劉牢之都督會稽等五郡,帥眾擊恩,恩走入海。牢之東屯上虞,使劉裕戍句章。吳國內(nèi)史袁崧筑滬瀆壘以備恩。崧,喬之孫也?! 31]冬季,十一月,東晉寧朔將軍高雅之與孫恩在余姚交戰(zhàn),高雅之大敗,向山陰逃跑,戰(zhàn)死的兵卒有十分之七八。朝廷下詔,任命劉牢之都督會稽等五個郡,統(tǒng)帥兵眾攻擊孫恩,孫恩被迫逃回大海。劉牢之向東在上虞駐扎,派遣劉裕去戍守句章。吳國內(nèi)史袁山松修筑滬瀆壘,用來防備孫恩的襲擊。袁山松是袁喬的孫子?! 32]會稽世子元顯求領(lǐng)徐州,詔以元顯為開府儀同三司、都督揚·豫·徐·兗·青·幽·冀·并·荊·江·司·雍·梁·益·交·廣十六州諸軍事、領(lǐng)徐州刺史,封其子彥瑋為東海王?! 32]會稽王嫡長子司馬元顯請求兼管徐州,朝廷下詔任命司馬元顯為開府儀同三司,都督揚、豫、徐、兗、青、幽、冀、并、荊、江、司、雍、梁、益、交、廣十六州諸軍事,領(lǐng)徐州刺史,封他的兒子司馬彥璋為東海王?! 33]乞伏乾歸至長安,秦王興以為都督河南諸軍事、河州剌史、歸義侯。 [33]乞伏乾歸來到長安,后秦王姚興讓他擔任都督河南諸軍事、河州刺史,封為歸義侯。 久之,乞伏熾磐欲逃詣乾歸,武威王利鹿孤追獲之。利鹿孤將殺熾磐,廣武公檀曰:“子而歸父,無足深責,宜宥之以示大度?!崩构聫闹! r間長了之后,在南涼國中做人質(zhì)的乞伏熾磐也打算逃到父親乞伏乾歸那里去。半路上被南涼武威王禿發(fā)利鹿孤追上抓住。禿發(fā)利鹿孤準備殺了乞伏熾磐,廣武公禿發(fā)檀說:“兒子要去歸附父親,沒有什么值得過于指責的,我看應該原諒他,好顯示我們氣度寬宏?!倍d發(fā)利鹿孤聽從了他的勸告。 [34]秦王興遣晉將劉嵩等二百余人來歸?! 34]后秦王姚興,把被他俘虜?shù)臇|晉將領(lǐng)劉嵩等二百多人遣送回東晉。 [35]北涼晉昌太守唐瑤叛,移檄六郡,推李為冠軍大將軍、沙州剌史、涼公、領(lǐng)敦煌太守。赦其境內(nèi),改元庚子。以瑤為征東將軍,郭謙為軍諮祭酒,索仙為左長史,張邈為右長史,尹建興為左司馬,張體順為右司馬。遣從事中郎宋繇東伐涼興,并擊玉門已西諸城,皆下之。 [35]北涼晉昌太守唐瑤叛變,并向其他六郡送去檄文,推舉鎮(zhèn)西將軍李為冠軍大將軍、沙州刺史、涼公,兼任敦煌太守。李在他所管轄的范圍內(nèi)實行大赦,改年號為庚子。任命唐瑤為征東將軍,郭謙為軍咨祭酒,索仙為左長史,張邈為右長史,尹建興為左司馬,張體順為右司馬。派遣從事中郎宋繇向東討伐涼興,并向玉門以西地區(qū)的那些城池發(fā)動進攻,宋繇把這些城池全部攻克?! 【迫赝醯乱嗯驯睕?,自稱河州刺史。北涼王業(yè)使沮渠蒙遜討之。德焚城,將部曲奔唐瑤,蒙遜追至沙頭,大破之,虜其妻子、部落而還?! 【迫赝醯乱脖撑蚜吮睕?,自稱為河州刺史。北涼王段業(yè)派沮渠蒙遜帶兵前去征討。王德燒毀了酒泉城,帶領(lǐng)部隊投奔唐瑤。沮渠蒙遜在沙頭追上,把他們打得大敗,俘虜了王德的妻子兒女和部落居民之后才回去?! 36]十二月,戊寅,有星孛于天津。會稽世子元顯以星變解錄尚書事,復加尚書令。吏部尚書車胤以元顯驕恣,白會稽王道子,請禁抑之。元顯聞而未察,以問道子曰:“車武子屏人言及何事?”道子弗答。固問之,道子怒曰:“爾欲幽我,不令我與朝士語邪!”元顯出,謂其徒曰:“車胤間我父子。”密遣人責之。胤懼,自殺?! 36]十二月,戊寅(初二),有異星出現(xiàn)在天津星旁。會稽王嫡長子司馬元顯,因為天象變化,被解除了錄尚書事的官職,但是又加授了尚書令。吏部尚書車胤因為司馬元顯過于驕橫放縱,晉見會稽王司馬道子,請求加以制約。司馬元顯聽說,但又不大清楚,便向司馬道子說:“車武子把旁邊的人都打發(fā)開,說的是什么事?”司馬道子沒有回答。司馬元顯堅持要問出個究竟,司馬道子大怒地說:“你打算把我幽禁起來,不讓我與朝中的官員們說話嗎?”司馬元顯出來,對他的部下說:“車胤離間我們父子間的關(guān)系?!庇谑牵抵信扇巳コ庳熫囏?。車胤非常害怕,自殺身亡?! 37]壬辰,燕主盛立燕臺,統(tǒng)諸部雜夷?! 37]壬辰(十六日),后燕國主慕容盛設(shè)立燕臺,統(tǒng)領(lǐng)夷族各個部落?! 38]魏太史屢奏天文乖亂。魏主自覽占書,多云改王易政;乃下詔風勵群下,以帝王繼統(tǒng),皆有天命,不可妄干;又數(shù)變易官名,欲以厭塞災異。 [38]北魏太史幾次奏報天上的星象錯雜混亂。北魏國主拓跋親自查閱占卜的書籍,大都說這是帝王變更、改朝換代的征兆。于是下詔書,讓傳告下屬文武百官,說帝王繼承治理天下的大任,都有上天的旨意,不要妄加干預、胡亂猜想。又幾次改變官職的名稱,想用這種方法禳鎮(zhèn)阻止災難變異的發(fā)生?! x曹郎董謐獻《服餌仙經(jīng)》,置仙人博士,立仙坊,煮煉百藥,封西山以供薪蒸。藥成,令死罪者試服之,多死,不驗,而猶信之,訪求不已?! x郎董謐獻上一部《服餌仙經(jīng)》,拓跋特地設(shè)置了仙人博士,安排了仙坊,讓他們在那里煮煉百藥,下令把西山封了起來,把山上的木材用來做煮藥的薪柴。藥煉成之后,讓那些已經(jīng)被判死罪的人喝下去,結(jié)果,很多都死了,證明并不靈驗。但拓跋還是相信有這種藥,不停地到處訪查、探求?! 〕R匝嘀鞔怪T子分據(jù)勢要,使權(quán)柄下移,遂至敗亡,深非之。博士公孫表希旨,上《韓非書》,勸以法制御下。左將軍李粟性簡慢,常對舒放不肅,咳唾任情;積其宿過,遂誅之,群下震粟?! ⊥匕铣3UJ為,后燕國主慕容垂讓自己的兒子分別把持要害地方,使大權(quán)下移,才導致自己的失敗滅亡,他覺得這種做法非常錯誤。博士公孫表迎合他的意思,向他呈上了《韓非子》,勸說拓跋用嚴格的法令制度來駕馭屬下,左將軍李粟性格傲慢無禮,常常對拓跋隨意放縱、十分不敬,甚至咳痰吐唾沫,也是無所顧忌。拓跋把他以往的這些過失加在一起,于是把他斬了,下屬百官為此震驚懼怕?! 39]丁酉,燕王盛尊獻莊后丁氏為皇太后;立遼西公定為皇太子;太赦?! 39]丁酉(二十一日),后燕國主慕容盛尊自己的母親獻莊皇后丁氏為皇太后,冊立自己的兒子遼西公慕容定為皇太子,實行大赦。 [40]是歲,南燕王德即皇帝位于廣固,大赦,改元建平。更名備德,欲使吏民易避。追謚燕主曰幽皇帝。以北地王鐘為司徒,慕輿拔為司空,封孚為左仆射。慕輿護為右仆射。立妃段氏為皇后?! 40]這年,南燕王慕容德,在廣固即皇帝位。實行大赦,改年號為建平,把自己的名字改為慕容備德,打算讓官民在以后避諱起來容易些。追謚前燕國主慕容為幽皇帝,任命北地王慕容鐘為司徒,慕輿拔為司空,封孚為左仆射,慕輿護為右仆射。立王妃段氏為皇后。起屠維大淵獻,盡上章困敦,凡二年。
安皇帝丙
◎ 隆安三年己亥,公元三三九年
春,正月,辛酉,大赦。
戊辰,燕昌黎尹留忠謀反,誅,事連尚書令東陽公根、尚書段成,皆坐死;遣中衛(wèi)將軍衛(wèi)雙就誅忠弟幽州刺史志于凡城。以衛(wèi)將軍平原公元為司徒、尚書令。
庚午,魏主珪北巡,分命大將軍常山王遵等三軍東道出長川,鎮(zhèn)北將軍高涼王樂真等七軍從西道出牛川,珪自將大軍從中道出駮髯水以襲高車。
壬午,燕右將軍張真、城門校尉和翰坐謀反誅。
癸未,燕大赦,改元長樂。燕主盛每十日一自決獄,不加拷掠,多得其情。
武威王烏孤徙治樂都,以其弟西平公利鹿孤鎮(zhèn)安夷,廣武公傉檀鎮(zhèn)西平,叔父素渥鎮(zhèn)湟河,若留鎮(zhèn)澆河,從弟替引鎮(zhèn)嶺南,洛回鎮(zhèn)廉川,從叔吐若留鎮(zhèn)浩亹;夷、夏俊杰,隨才授任,內(nèi)居顯位,外典郡縣,咸得其宜。
烏孤謂群臣曰:“隴右、河西,本數(shù)郡之地,遭亂分裂至十馀國,呂氏、乞伏氏、段氏最強。今欲取之,三者何先?”楊統(tǒng)曰:“乞伏氏本吾之部落,終當服從。段氏書生,無能為患,且結(jié)好于我,攻之不義。呂光衰耄,嗣子微弱,纂、弘雖有才而內(nèi)相猜忌,若使浩亹、廉川乘虛迭出,彼必疲于奔命,不過二年,兵勞民困,則姑臧可圖也。姑臧舉,則二寇不待攻而服矣?!睘豕略唬骸吧??!?br /> 二月,丁亥朔,魏軍大破高車二十馀部,獲七萬馀口,馬三十馀萬匹,牛羊百四十馀萬頭。衛(wèi)王儀別將三萬騎絕漠千馀里,破其七部,獲二萬馀口,馬五萬馀匹,牛羊二萬馀頭。高車諸部大震。
林邑王范達陷日南、九真,遂寇交趾,太守杜瑗擊破之。
庚戌,魏征虜將軍庾岳破張超于勃海,斬之。
段業(yè)即涼王位,改元天璽。以沮渠蒙遜為尚書左丞,梁中庸為右丞。
魏主珪大獵于牛川之南,以高車人為圍,周七百馀里;因驅(qū)其禽獸,南抵平城,使高車筑鹿苑,廣數(shù)十里。三月,己未,珪還平城。
甲子,珪分尚書三十六曹及外署,凡置三百六十曹,令八部大夫主之。吏部尚書崔宏通署三十六曹,如令、仆統(tǒng)事。置五經(jīng)博士,增國子太學生員合三千人。
珪問博士李先曰:“天下何物最善,可以益人神智?”對曰:“莫若書籍。”珪曰:“書籍凡有幾何,如何可集?”對曰:“自書契以來,世有滋益,以至于今,不可勝計。茍人主所好,何憂不集!”珪從之,命郡縣大索書籍,悉送平城。
初,秦王登之弟廣帥眾三千依南燕王德,德以為冠軍將軍,處之乞活堡。會熒惑守東井,或言秦當復興,廣乃自稱為秦王,擊南燕北地王鐘,破之。是時,滑臺孤弱,土無十城,眾不過一萬,鐘既敗,附德者多去德而附廣。德乃留魯陽王和守滑臺,自帥眾討廣,斬之。
燕主寶之至黎陽也,魯陽王和長史李辨勸和納之,和不從。辨懼,故潛引晉軍至管城,欲因德出戰(zhàn)而作亂。既而德不出,辨愈不自安。及德討苻廣,辨復勸和反。和不從,辨乃殺和,以滑臺降魏。魏行臺尚書和跋在鄴,帥輕騎自鄴赴之。既至,辨悔之,閉門拒守。跋使尚書郎鄧暉說之,辨乃開門內(nèi)跋,跋悉收德宮人府庫。德遣兵擊跋,跋逆擊,破之,又破德將桂陽王鎮(zhèn),俘獲千馀人。陳、潁之民多附于魏。
南燕右衛(wèi)將軍慕容云斬李辨,帥將士家屬二萬馀口出滑臺赴德。德欲攻滑臺,韓范曰;“向也魏為客,吾為主人;今也吾為客,魏為主人。人心危懼,不可復戰(zhàn),不如先據(jù)一方,自立基本,乃圖進取。”張華曰:“彭城,楚之舊都,可攻而據(jù)之?!北钡赝蹒姷冉詣竦鹿セ_。尚書潘聰曰:“滑臺四通八達之地,北有魏,南有晉,西有秦,居之未嘗一日安也。彭城土曠人稀,平夷無險,且晉之舊鎮(zhèn),未易可取。又密邇江、淮,夏秋多水。乘舟而戰(zhàn)者,吳之所長,我之所短也。青州沃野二千里,精兵十馀萬,左有負海之饒,右有山河之固,廣固城曹嶷所筑,地形阻峻,足為帝王之都。三齊英杰,思得明主以立功于世久矣。辟閭渾昔為燕臣,今宜遣辨士馳說于前,大兵繼踵于后,若其不服,取之如拾芥耳。既得其地,然后閉關(guān)養(yǎng)銳,伺隙而動,此乃陛下之關(guān)中、河內(nèi)也?!钡陋q豫未決。沙門竺朗素善占候,德使牙門蘇撫問之,朗曰:“敬覽三策,潘尚書之議,興邦之言也。且今歲之初,彗星起奎、婁,掃虛、危;彗者,除舊布新之象,奎、婁為魯,虛、危為齊。宜先取兗州,巡撫瑯邪,至秋乃北徇齊地,此天道也?!睋嵊置軉栆阅晔?,朗以《周易》筮之曰:“燕衰庚戌,年則一紀,世則及子。”撫還報德,德乃引師而南,兗州北鄙諸郡縣皆降之。德置守宰以撫之,禁軍士無得虜掠。百姓大悅,牛酒屬路。
丙子,魏主珪遣建義將軍庾真、越騎校尉奚斤擊庫狄、宥連、侯莫陳三部,皆破之,追奔至大峨谷,置戍而還。
己卯,追尊帝所生母陳夫人為德皇太后。
夏,四月,鮮卑疊掘河內(nèi)帥戶五千降于西秦。西秦王乾歸以河內(nèi)為疊掘都統(tǒng),以宗女妻之。
甲午,燕大赦。
會稽王道子有疾,且無日不醉。世子元顯知朝望去之,乃諷朝廷解道子司徒、揚州刺史。乙未,以元顯為揚州刺史。道子醒而后知之,大怒,無如之何。元顯以廬江太守會稽張法順為謀主,多引樹親黨,朝貴皆畏事之。
燕散騎常侍馀超、左將軍高和等坐謀反誅。
涼太子紹、太原公纂將兵伐北涼,北涼王業(yè)求救于武威王烏孤,烏孤遣驃騎大將軍利鹿孤及楊軌救之。業(yè)將戰(zhàn),沮渠蒙遜諫曰:“楊軌恃鮮卑之強,有窺窬之志,紹、纂深入,置兵死地,不可敵也。今不戰(zhàn)則有泰山之安,戰(zhàn)則有累卵之危?!睒I(yè)從之,案兵不戰(zhàn)。紹、纂引兵歸。
六月,烏孤以利鹿孤為涼州牧,鎮(zhèn)西平,召車騎大將軍傉檀入錄府國事。
會稽世子元顯自以少年,不欲頓居重任;戊子,以瑯邪王德文為司徒。
魏前河間太守范陽盧溥帥其部曲數(shù)千家,就食漁陽,遂據(jù)有數(shù)郡。秋,七月,己未,燕主盛遣使拜溥幽州刺史。
辛酉,燕主盛下詔曰:“法例律,公侯有罪,得以金帛贖,此不足以懲惡而利于王府,甚無謂也。自今皆令立功以自贖。勿復輸金帛。
西秦丞相南川宣公出連乞都卒。
秦齊公崇、鎮(zhèn)東將軍楊佛嵩寇洛陽,河南太守隴西辛恭靖嬰城固守。雍州刺史楊佺期遣使求救于魏常山王遵,魏主珪以散騎侍郎西河張濟為遵從事中郎以報之。佺期問于濟曰:“魏之伐中山,戎士幾何?”濟曰:“四十馀萬”。佺期曰:“以魏之強,小羌不足滅也。且晉之與魏,本為一家,今既結(jié)好,義無所隱。此間兵弱糧寡,洛陽之救,恃魏而已。若其保全,必有厚報;若其不守,與其使羌得之,不若使魏得之?!睗€報。八月,珪遣太尉穆崇將六萬騎往救之。
燕遼西太守李朗在郡十年,威行境內(nèi),恐燕主盛疑之,累征不赴。以其家在龍城,未敢顯叛,陰召魏兵,許以郡降魏;遣使馳詣龍城,廣張寇勢。盛曰:“此必詐也?!闭偈拐咴憜枺麩o事實。盛盡滅朗族,丁酉,遣輔國將軍李旱討之。
初,魏奮武將軍張袞以才謀為魏主珪所信重,委以腹心。珪問中州士人于袞,袞薦盧溥及崔逞,珪皆用之。
珪圍中山,久未下,軍食乏,問計于群臣。逞為御史中丞,對曰:“桑椹可以佐糧。飛鸮食椹而改音,詩人所稱也。”珪雖用其言,聽民以椹當租,然以逞為侮慢,心銜之。秦人寇襄陽,雍州刺史郗恢以書求救于魏常山王遵曰:“覽兄虎步中原?!鲍曇曰譄o君臣之禮,命袞及逞為復書,必貶其主。兗、逞謂帝為貴主,珪怒曰:“命汝貶之,而謂之‘貴主’,何如‘賢兄’也!”逞之降魏也,以天下方亂,恐我復遺種,使其妻張氏與四子留冀州,逞獨與幼子賾詣平城,所留妻子遂奔南燕。珪并以是責逞,賜逞死。盧溥受燕爵命,侵掠魏郡縣,殺魏幽州刺史封沓干。珪謂袞所舉皆非其人,黜袞為尚書令史。袞乃闔門不通人事,惟手校經(jīng)籍,歲馀而終。
燕主寶之敗也,中書令、民部尚書封懿降于魏。珪以懿為給事黃門侍郎、都坐大官。珪問懿以燕氏舊事,懿應對疏慢,亦坐廢于家。
武威王禿發(fā)烏孤醉,走馬傷脅而卒,遺令立長君。國人立其弟利鹿孤,謚烏孤曰武王,廟號列祖。利鹿孤大赦,徙治西平。
南燕王德遣使說幽州刺史辟閭渾,欲下之,渾不從。德遣北地王鐘帥步騎二萬擊之,德進據(jù)瑯邪,徐、兗之民歸附者十馀萬。德自瑯邪引兵而北,以南海王法為兗州刺史,鎮(zhèn)梁父。進攻莒城,守將任安委城走。德以潘聰為徐州刺史,鎮(zhèn)莒城。蘭汗之亂,燕吏部尚書封孚南奔辟閭渾,渾表為勃海太守;及德至,孚出降,德大喜曰:“孤得青州不為喜,喜得卿耳!”遂委以機密。北地王鐘傳檄青州諸郡,諭以禍福,辟閭渾徙八千馀家入守廣固,遣司馬崔誕戊薄荀固,平原太守張豁戌柳泉;誕、豁承檄皆降于德。渾懼,攜妻子奔魏,德遣射聲校尉劉綱追之,及于莒城,斬之。渾子道秀自詣德,請與父俱死。德曰:“父雖不忠,而子能孝?!碧厣庵唴④姀堢鵀闇喿飨?,辭多不遜,德執(zhí)而讓之。瑛神色自若,徐曰:“渾之有臣,猶韓信之有蒯通。通遇漢祖而生,臣遭陛下而死。比之古人,竊為不幸耳!”德殺之。遂定都廣固。
燕李旱行至建安,燕主盛急召之,君臣莫測其故。九月,辛未,復遣之。李朗聞其家被誅,擁二千馀戶以自固;及聞旱還,謂有內(nèi)變,不復設(shè)備,留其子養(yǎng)守令支,自迎魏師于北平。壬子,旱襲令支,克之,遣廣威將軍孟廣平追及朗于無終,斬之。
秦主興以災異屢見,降號稱王,下詔令群公、卿士、將牧、守宰各降一等;大赦,改元弘始。存問孤貧,舉拔賢俊,簡省法令,清察獄訟,守令之有政跡者賞之,貪殘者誅之,遠近肅然。
冬,十月,甲午,燕中衛(wèi)將軍衛(wèi)雙有罪,賜死。李旱還,聞雙死,懼,棄軍而亡,至板陘,復還歸罪。燕主盛復其爵位,謂侍中孫勍曰:“旱為將而棄軍,罪在不赦。然昔先帝蒙塵,骨肉離心,公卿失節(jié),惟旱以宦者忠勤不懈,始終如一,故吾念其功而赦之耳。
辛恭靖固守百馀日,魏救未至,秦兵拔洛陽,獲恭靖。恭靖見秦王興,不拜,曰:“吾不為羌賊臣!”興囚之,恭靖逃歸。自淮、漢以北,諸城多請降,送任于秦。
魏主珪以穆崇為豫州刺史,鎮(zhèn)野王。
會稽世子元顯,性苛刻,生殺任意;發(fā)東土諸郡免奴為客者,號曰樂屬,移置京師,以充兵役,東土囂然苦之。
孫恩因民心騷動,自海島帥其黨殺上虞令,遂攻會稽。會稽內(nèi)史王凝之,羲之之子也,世奉天師道,不出兵,亦不設(shè)備,日于道室稽顙跪咒。官屬請出兵討恩,凝之曰:“我已請大道,借鬼兵守諸津要,各數(shù)萬,賊不足憂也?!奔岸鳚u近,乃聽出兵,恩已至郡下。甲寅,恩陷會稽,凝之出走,恩執(zhí)而殺之,并其諸子。凝之妻謝道蘊,弈之女也,聞寇至,舉措自若,命婢肩輿,抽刀出門,手殺數(shù)人,乃被執(zhí)。吳國內(nèi)史桓謙、臨海太守新秦王崇、義興太守魏隱皆棄郡走。于是會稽謝钅咸,吳郡陸瑰、吳興丘尪、義興許充之、臨海周胄、永嘉張永等及東陽、新安凡八郡人,一時起兵,殺長吏以應恩,旬日之中,眾數(shù)十萬。吳興太守謝邈、永嘉太守司馬逸、嘉興公顧胤、南康公謝明慧、黃門郎謝沖、張琨、中書郎孔道等皆為恩黨所殺。邈、沖,皆安之弟子也。時三吳承平日久,民不習戰(zhàn),故郡縣兵皆望風奔潰。恩據(jù)會稽,自稱征東將軍,逼人士為官屬,號其黨曰“長生人”,民有不與之同者,戮及嬰孩,死者什七、八。醢諸縣令以食其妻子,不肯食者,輒支解之。所過掠財物,燒邑屋,焚倉廩,刊木,堙井,相帥聚于會稽;婦人有嬰兒不能去者,投于水中,曰:“賀汝先登仙堂,我當尋后就汝?!倍鞅頃醯雷蛹笆雷釉@之罪,請誅之。
自帝即位以來,內(nèi)外乖異,石頭以南皆為荊、江所據(jù),以西皆豫州所專,京口及江北皆劉牢之及廣陵相同雅之所制,朝廷所行,惟三吳而已。及孫恩作亂,八郡皆為恩有,畿內(nèi)諸縣,盜賊處處蜂起,恩黨亦有潛伏在建康者,人情危懼。常慮竊發(fā),于是內(nèi)外戒嚴。加道子黃鉞,元為領(lǐng)中軍將軍,命徐州刺史謝琰兼督吳興、義興軍事以討恩;劉牢之亦發(fā)兵討恩,拜表輒行。
西秦以金城太守辛靜為右丞相。
十二月,甲午,燕燕郡太守高湖帥戶三千降魏。湖,泰之子也。
丙午,燕主盛封弟淵為章武公,虔為博陵公,子定為遼西公。
丁未,燕太后段氏卒,謚曰惠德皇后。
謝琰擊斬許允之,迎魏隱還郡,進擊丘尪,破之,與劉牢之轉(zhuǎn)斗而前,所向輒克。琰留屯烏程,遣司馬高素助牢之,進臨浙江。詔以牢之都督吳都諸軍事。
初,彭城劉裕,生而母死,父翹僑居京口,家貧,將棄之。同郡劉懷敬之母,裕之從母也,生懷敬未期,走往救之,斷懷敬乳而乳之。及長,勇健有大志。僅識文字,以賣履為業(yè),好樗蒲,為鄉(xiāng)閭所賤。劉牢之擊孫恩,引裕參軍事,使將數(shù)十人覘賊。遇賊數(shù)千人,即迎擊之,從者皆死,裕墜岸下。賊臨岸欲下,裕奮長刀仰斫殺數(shù)人,乃得登岸,仍大呼逐之,賊皆走,裕所殺傷甚眾。劉敬宣怪裕久不返,引兵尋之,見裕獨驅(qū)數(shù)千人,咸共嘆息。因進擊賊,大破之,斬獲千馀人。
初,恩聞八郡響應,謂其屬曰:“天下無復事矣,當與諸君朝服至建康?!奔榷劺沃R江,曰:“我割浙江以東,不失作句踐!”戊申,牢之引兵濟江,恩聞之,曰:“孤不羞走。”遂驅(qū)男女二十馀萬口東走,多棄寶物、子女于道,官軍競?cè)≈饔墒堑妹?,復逃入海島。高素破恩黨于山陰,斬恩所署吳郡太守陸瑰、吳興太守丘尪、馀姚令吳興沈穆夫。
東土遭亂,企望官軍之至,既而牢之等縱軍士暴掠,士民失望,郡縣城中無復人跡,月馀乃稍有還者。朝廷憂恩復至,以謝琰為會稽太守、都督五郡軍事,帥徐州文武戍海浦。
以元顯錄尚書事。時人謂道子為東錄,元顯為西錄;西府車騎填湊,東第門可張羅矣。元顯無良師友,所親信者率皆佞諛之人,或以為一時英杰,或以為風流名士。由是元顯日益驕侈,諷禮官立議,以己德隆望重,既錄百揆,百揆皆應盡敬。于是公卿以下,見元顯皆拜。時軍旅數(shù)起,國用虛竭,自司徒以下,日廩七升,而元顯聚斂不已,富逾帝室。
殷仲堪恐桓玄跋扈,乃與楊佺期結(jié)昏為援。佺期屢欲攻玄,仲堪每抑止之。玄恐終為殷、楊所滅,乃告執(zhí)政,求廣其所統(tǒng);執(zhí)政亦欲交構(gòu),使之乖離,乃加玄都督荊州四郡軍事,又以玄兄偉代佺期兄廣為南蠻校尉。佺期忿懼。楊廣欲拒桓偉,仲堪不聽,出廣為宜都、建平二郡太守。楊孜敬先為江夏相,玄以兵襲而劫之,以為咨議參軍。
佺期勒兵建牙,聲云援洛,欲與仲堪共襲玄。仲堪雖外結(jié)佺期而內(nèi)疑其心,苦止之;猶虎弗能禁,遣從弟遹屯于北境,以遏佺期。佺期既不能獨舉,又不測仲堪本意,乃解兵。
仲堪多疑少決,咨議參軍羅企生謂其弟遵生曰:“殷侯仁而無斷,必及于難。吾蒙知遇,義不可去,必將死之?!?br /> 是歲,荊州大水,平地三丈,仲堪竭倉廩以賑饑民?;感似涮摱ブ?,乃發(fā)兵西上,亦聲言救洛,與仲堪書曰:“佺期受國恩而棄山陵,宜共罪之。今當入沔討除佺期,已頓兵江口。若見與無貳,可收楊廣殺之;如其不爾,便當帥兵入江。”時巴陵有積谷,玄先遣兵襲取之。梁州刺史郭銓當之官,路經(jīng)夏口,玄詐稱朝廷遣銓為己前鋒,乃授以江夏之眾,使督軍諸軍并進,密報兄偉令為內(nèi)應。偉遑遽不知所為,自赍疏示仲堪。仲堪執(zhí)偉為質(zhì),令與玄書,辭甚苦至。玄曰:“仲堪為人無決,常懷成敗之計,為兒子作慮,我兄必無憂也。
仲堪遣殷遹帥水軍七千至西江口,玄使郭銓、苻宏擊之,遹等敗走。玄頓巴陵,食其谷;仲堪遣楊廣及弟子道護等拒之,皆為玄所敗。江陵震駭。城中乏食,以胡麻廩軍士。玄乘勝至零口,去江陵二十里,仲堪急召楊佺期以自救。佺期曰:“江陵無食,何以待敵!可來見就,共守襄陽?!敝倏爸驹谌姳>?,不欲棄州逆走,乃紿之曰:“比來收集,已有儲矣。”佺期信之,帥步騎八千,精甲耀日,至江陵,仲堪唯以飯餉其軍。佺期大怒曰:“今茲敗矣!”不見仲堪,與其兄廣共擊玄。玄畏其銳,退軍馬頭。明日,佺期引兵急擊郭銓,幾獲之。會玄兵至,佺期大敗,單騎奔襄陽。仲堪出奔酂城。玄遣將軍馮該追佺期及廣,皆獲而殺之,傳首建康。佺期弟思平、從弟尚保、孜敬逃入蠻中。仲堪聞佺期死,將數(shù)百人將奔長安,至冠軍城,該追獲之,還至柞溪,逼令自殺,并殺殷道護。仲堪奉天師道,禱請鬼神,不吝財賄,而嗇于周急。好為小惠以悅?cè)耍≌咦詾樵\脈分藥,用計倚伏煩密,而短于鑒略,故至于敗。
仲堪之走也,文武無送者,惟羅企生從之。路經(jīng)家門,弟遵生曰:“作如此分離,何可不一執(zhí)手!”企生旋馬授手,遵生有力,因牽下之,曰;“家有老母,去將何之?”企生揮淚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汝等奉養(yǎng),不失子道。一門之中,有忠與孝,亦復何恨!”遵生抱之愈急,仲堪于路待之,見企生無脫理,策馬而去。及玄至,荊州人士無不詣玄者,企生獨不往,而營理仲堪家事。或曰:“如此,禍必至矣!”企生曰:“殷侯遇我以國土,為弟所制,不得隨之共殄丑逆,復何面目就桓求生乎!”玄聞之,怒,然待企生素厚,先遣人謂曰:“若謝我,當釋汝。”企生曰:“吾為殷荊州吏,荊州敗,不能救,尚何謝為!”玄乃收之,復遣人問企生欲何言。企生曰;“文帝殺嵇康,嵇紹為晉忠臣。從公乞一弟以養(yǎng)老母!”;玄乃殺企生而赦其弟。
涼王光疾甚,立太子紹為天王,自號太上皇帝,以太原公纂為太尉,常山公弘為司徒,謂紹曰;“今國家多難,三鄰伺隙,吾沒之后,使纂統(tǒng)六軍,弘管朝政,汝恭己無為,委重二兄,庶幾可濟。若內(nèi)相猜忌,則蕭墻之變,旦夕至矣。”又謂纂、弘曰:“永業(yè)才非撥亂,直以立嫡有常,猥居元首。今外有強寇,人心未寧,汝兄弟緝睦,則祚流萬世;若內(nèi)自相圖,則禍不旋踵矣。”纂、弘泣曰:“不敢。”又執(zhí)纂手戒之曰:“汝性粗暴,深為吾憂。善輔永業(yè),勿聽讒言!”是日,光卒。紹秘不發(fā)喪,纂排閣入器,盡哀而出。紹懼,以位讓之,曰:“兄功高年長,宜承大統(tǒng)?!弊朐唬骸氨菹聡5眨几壹橹??”紹固讓,纂不許。驃騎將軍呂超謂紹曰:“纂為將積年,威震內(nèi)外,臨喪不安,步高視遠,必有異志,宜早除之。”紹曰:“先帝言猶在耳,奈何棄之!吾以弱年負荷大任,方賴二兄以寧家國,縱其圖我,我視死如歸,終不忍有些意也。卿勿復言!”纂見紹于湛露堂;超執(zhí)刀侍側(cè),目纂請收之,紹弗許,超,光弟寶之子也。
弘密遣尚書姜紀謂纂曰:“主上暗弱,未堪多難。兄威恩素著,宜為社稷計,不可徇小節(jié)也?!弊胗谑且箮泬咽繑?shù)百逾北城,攻廣夏門,弘帥東苑之眾斧洪范門。左衛(wèi)將軍齊從守融明觀,逆問之曰:“誰也?”眾曰:“太原公?!睆脑唬骸皣写蠊剩魃闲铝?,太原公行不由道,夜入禁城,將為亂邪?””因抽劍直前斫纂,中額,纂左右禽之。纂曰:“義士也,勿殺!”;紹遣虎賁中郎將呂開帥禁兵拒戰(zhàn)于端門,呂超帥卒二千赴之;眾素憚纂,皆不戰(zhàn)而潰。纂入自青角門,升謙光殿。紹登紫閣自殺。呂超奔廣武。
纂憚弘兵強,以位讓弘。弘曰:“弘以紹弟也,而承大統(tǒng),眾心不順,是以違先帝遺命而廢之,慚負黃泉!今復逾兄而立,豈弘之本志乎!”纂乃使弘出告眾曰:“先帝臨終,受詔如此?!比撼冀栽唬骸捌埳琊⒂兄?,誰敢違者!”纂遂即天王位。大赦,改元咸寧,謚光曰懿武皇帝,廟號太祖;謚紹曰隱王。以弘為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大司馬、車騎大將軍、司隸校尉、錄尚書事,改封番禾郡公。
纂謂齊從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從泣曰:“隱王,先帝所立;陛下雖應天順人,而微心未達,唯恐陛下不死,何謂甚也!”纂賞其忠,善遇之。
纂叔父征東將軍方鎮(zhèn)廣武,纂遣使謂方曰:“超實忠臣,義勇可嘉,但不識國家大體,權(quán)變之宜。方賴其用,以濟世難,可以此意諭之?!背鲜桕愔x,纂復其爵位。
是歲,燕主盛以河間公熙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尚書左仆射,領(lǐng)中領(lǐng)軍。
劉衛(wèi)辰子文陳降魏;魏主珪妻以宗女,拜上將軍,賜姓宿氏。◎ 隆安四年庚子,公元四零零年
春,正月,壬子朔,燕主盛大赦,自貶號為庶人天王。
魏材官將軍和跋襲盧溥于遼西,戊午,克之,禽溥及其子煥,送平城,車裂之。燕主盛遣廣威將軍孟廣平救溥,不及,斬魏遼西守宰而還。
乙亥,大赦。
西秦王乾歸遷都苑川。
禿發(fā)利鹿孤大赦,改元建和。
高句麗王安事燕禮慢;二月,丙申,燕王盛自將兵三萬襲之,以驃騎大將國熙為前鋒,拔新城、南蘇二城,開境七百馀里,徙五千馀戶而還。熙勇冠諸將,盛曰:“叔父雄果,有世祖之風,但弘略不如耳!”
初,魏主珪納劉頭眷之女,寵冠后庭,生子嗣。及克中山,獲燕主寶之幼女。將立皇后,用其國故事,鑄金人以卜之,劉氏所鑄不成,慕容氏成,三月,戊午,立慕容氏為皇后。
桓玄既克荊、雍,表求領(lǐng)荊、江二州。詔以玄為都督荊、司、雍、秦、染、益、寧七州諸軍事、荊州刺史,以中護軍桓修為江州刺史。玄上疏固求江州,于是進玄督八州及揚、豫八部諸軍事,復領(lǐng)江州刺史。玄輒以兄偉為雍州刺史,朝廷不能違。又以從子振為淮南太守。
涼王纂以大司馬弘功高地逼,忌之。弘亦自疑,遂以東苑之兵作亂,攻纂。纂遣其將焦辨擊之,弘眾潰,出走。纂縱兵大掠,悉以東苑婦女賞軍,弘之妻子亦在中。纂笑謂群臣曰:“今日之戰(zhàn)何如?”侍中房晷對曰:“天禍涼室,憂患仍臻。先帝始崩,隱王廢黜;山陵甫訖,大司馬稱兵;京師流血,昆弟接刃。雖弘自取夷滅,亦由陛下無棠棣之恩,當省己責躬謝百姓。乃更縱兵大掠,囚辱士女,釁自弘起,百姓何罪!且弘妻,陛下之弟婦,弘女,陛下之侄也,奈何使無賴小人辱為婢妾!天地神明,豈忍見此!”遂歔欷流涕。纂改容謝之,召弘妻子寘于東宮,厚撫之。
弘將奔禿發(fā)利鹿孤,道過廣武,詣呂方。方見之,大哭曰:“天下甚寬,汝何為至此!”乃執(zhí)弘送獄,纂遣力士康龍就拉殺之。
纂立妃楊氏為后,以后父桓為尚書左仆射、涼都尹。
辛卯,燕襄平令段登等謀反,誅。
涼王纂將伐武威王利鹿孤,中書令楊穎諫曰:“利鹿孤上下用命,國未有釁,不可伐也?!辈粡?。利鹿孤使其弟佺檁拒之,夏,四月,傉檁敗涼兵于三堆,斬首二千馀級。
初,隴西李暠好文學,有令名。嘗與郭黁及同母弟敦煌宋繇同宿,黁起謂繇曰:“君當位極人臣,李君終當有國家;有騍馬生白額駒。此其時也?!奔懊戏睘樯持荽淌罚詴睘樾Ч攘?;宋繇事北涼王業(yè),為中散常侍。孟敏卒,敦煌護軍馮翊郭謙、沙州治中敦煌索仙等以暠溫毅有惠政,推為敦煌太守。暠初難之,會宋繇自張掖告歸,謂暠曰:“段王無遠略,終必無成。兄忘郭暠之言邪?白額駒今已生矣?!睍蹦藦闹?,遣使請命于業(yè);業(yè)因以暠為敦煌太守。右衛(wèi)將軍敦煌索嗣言一業(yè)曰:“李暠不可使處敦煌?!睒I(yè)以嗣代日++高為敦煌太守,使帥五百騎之官。嗣未至二十里,移暠犯己;暠驚疑,將出迎之。效谷令張邈及宋繇止之曰:“段王暗弱,正是英豪有為之日;將軍據(jù)一國成資,奈何拱手授人!嗣自恃本郡,謂人情附己,不意將軍猝能拒之,可一戰(zhàn)擒也?!睍睆闹o遣繇見嗣,啖以甘言。繇還,謂暠曰:“嗣志驕兵弱,易取也?!睍蹦饲插?、繇與其二子歆、讓逆擊之,嗣敗走,還張掖。暠素與嗣善,尤恨之,表業(yè)請誅嗣。沮渠男成亦惡嗣,勸業(yè)除之;業(yè)乃殺嗣,遣使謝暠,進暠都督?jīng)雠d已西諸軍事、鎮(zhèn)西將軍。
吐谷渾視羆卒,世子樹洛干方九歲,弟烏紇堤立。妻樹洛干之母念氏,生慕璝、慕延。烏紇堤懦弱荒淫,不能治國;念氏專制國事,有膽智,國人畏服之。
燕前將軍段璣,太后段氏之兄子也,為段登辭所連及,五月,壬子,逃奔遼西。
丙寅,衛(wèi)將軍東亭獻侯王珣卒。
己巳,魏主珪東如涿鹿,西如馬邑,觀灅源。
戊寅,燕段璣復還歸罪;燕王盛赦之,賜號曰思悔侯,使尚公主,入直殿內(nèi)。
謝琰以資望鎮(zhèn)會稽,不能綏懷,又不為武備。諸將咸諫曰:“賊近在海浦,伺人形便,宜開其自新之路。”琰不從,曰:“苻堅之眾百萬,尚送死淮南;孫恩小賊,敗死入海,何能復出!若其果出,是天欲殺之也?!奔榷骺軟芽冢脞乓Γ粕嫌?。進及邢浦,琰遣參軍劉宣之擊破之,恩退走。少日,復寇邢浦,官軍失利,恩乘勝徑進。己卯,至會稽。琰尚未食,曰:“要當先滅此賊而后食?!币蚩珩R出戰(zhàn),兵敗,為帳下都督張猛所殺。吳興太守庾桓恐郡民復應恩,殺男女數(shù)千人。恩轉(zhuǎn)寇臨海。朝廷大震,遣冠軍將軍桓不才、輔國將軍孫無終、寧朔將軍高雅之拒之。
秦征西大將軍隴西公碩德將兵五千伐西秦,入自南安峽。西秦王乾歸帥諸將拒之,軍于隴西。
楊軌、田玄明謀殺武威王利鹿孤,利鹿孤殺之。
六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以瑯邪王師何澄為尚書左仆射。澄,準之子也。
甲子,燕大赦。
涼王纂將襲北涼,姜紀諫曰:“盛夏農(nóng)事方殷,且宜息兵。今遠出嶺西,禿發(fā)氏乘虛襲京師,將若之何!”不從。進圍張掖,西掠建康。禿發(fā)傉檁聞之,將萬騎襲姑臧,纂弟隴西公緯賃北城以自固。傉檀置酒硃明門上,鳴鐘鼓,饗將士,曜兵于青陽門,掠八千馀戶而去。纂聞之,引兵還。
秋,七月,壬子,太皇太后李氏崩。
丁卯,大赦。
西秦王乾歸使武衛(wèi)將軍慕兀等屯守,秦軍樵采路絕,秦王興潛引兵救之。乾歸聞之,使慕兀帥中軍二萬屯柏楊,鎮(zhèn)軍將軍羅敦帥外軍四萬屯侯辰谷,乾歸自將輕騎數(shù)千前候秦兵。會大風昏霧,與中軍相失,為追騎所逼,入于外軍。旦,與秦戰(zhàn),大敗,走歸苑川,其部眾三萬六千皆降于秦。興進軍枹罕。
乾歸奔金城,謂諸豪帥曰;“吾不才,叨竊名號,已逾一紀,今敗散如此,無以待敵,欲西保允吾。若舉國而去,必不得免;卿等留此,各以其眾降秦。以全宗族,勿吾隨也?!苯栽唬骸八郎笍谋菹??!鼻瑲w曰:“吾今將寄食于人,若天未亡我,庶幾異日克復舊業(yè),復與卿等相見。今相隨而死,無益也?!蹦舜罂薅鴦e。乾歸獨引數(shù)百騎奔允吾,乞降于武威王利鹿孤,利鹿孤遣廣武公傉檀迎之。置于晉興,待以上賓之禮。鎮(zhèn)北將軍禿發(fā)俱延言于利鹿孤曰:“乾歸本吾之屬國,因亂自尊,今勢窮歸命,非其誠款,若逃歸姚氏,必為國患,不如徙置乙弗之間,使不得去?!崩构略唬骸氨烁F來歸我,而逆疑其心,何以勸來者!”俱延,利鹿孤之弟也。
秦兵既退,南羌梁戈等密招乾歸,乾歸將應之。其臣屋引阿洛以告晉興太守陰暢,暢馳白利鹿孤,利鹿孤遣其弟吐雷帥騎三千屯捫天嶺。乾歸懼為利鹿孤所殺,謂其太子熾盤曰:“吾父子居此,必不為利鹿孤所容。今姚氏方強,吾將歸之,若盡室俱行,必為追騎所及,吾以汝兄弟及汝母為質(zhì),彼必不疑,吾在長安,彼終不敢害汝也?!蹦怂蜔氡P等于西平。八月,乾歸南奔枹罕,遂降于秦。
丁亥,尚書左仆射王雅卒。
九月,癸丑,地震。
涼呂方降于秦,廣武民三千馀戶奔武威王利鹿孤。
冬,十一月,高雅之與孫恩戰(zhàn)于馀姚,雅之敗,走山陰,死者什七、八。詔以劉牢之都督會稽等五郡,帥眾擊恩,恩走入海。牢之東屯上虞,使劉裕戍句章。吳國內(nèi)史袁崧筑滬瀆壘以備恩。崧,喬之孫也。
會稽世子無顯求領(lǐng)徐州,詔以元顯為開府儀同三司、都督揚、豫、徐、兗、青、幽、冀、并、荊、江、司、雍、梁、益、交、廣十六州諸軍事、領(lǐng)徐州刺史,封其子彥瑋為東海王。
乞伏乾歸至長安,秦王興以為都督河南諸軍事、河州刺史、歸義侯。
久之,乞仗熾盤欲逃詣乾歸,武威王利鹿孤追獲之。利鹿孤將殺熾盤,廣武公傉檀曰:“子而歸父,無足深責,宜宥之以求大度?!崩构聫闹?br /> 秦王興遣晉將劉嵩等二百馀人來歸。
北涼晉昌太守唐瑤叛,移檄六郡,推李暠為冠軍大將軍、沙州刺史、涼公、領(lǐng)敦煌太守。暠赦其境內(nèi),改元庚子。以瑤為征東將軍,郭謙為軍諮祭酒,索仙為左長史,張邈為右長史,尹建興為左司馬,張體順為右司馬。遣從事中郎宋繇東伐涼興,并擊玉門已西諸城,皆下之。
酒泉太守王德亦叛北涼,自稱河州刺史。北涼王業(yè)使沮渠蒙遜討之。德焚城,將中曲奔唐瑤,蒙遜追至沙頭,大破之,虜其妻子、部落而還。
十二月,戊寅,有星孛于天津。會稽世子元顯以星變解錄尚書事,復加尚書令。吏部尚書車胤以元顯驕恣,白會稽王道子,請禁抑之。元顯聞而未察,以問道子曰:“車武子屏人言及何事?”道子弗答。固問之,道子怒曰:“爾欲幽我,不令我與朝士語耶!”元顯出,謂其徒曰;“車胤間我父子?!泵芮踩素熤?。胤懼,自殺。
壬辰,燕主盛立燕臺,統(tǒng)諸部雜夷。
魏太史屢奏天文乖亂。魏主珪自覽占書,多云改王易政,乃下詔風勵群下,以帝王繼統(tǒng),皆有天命,不可妄干。又數(shù)變易官名,欲以厭塞災異。儀曹郎董謐獻《服餌仙經(jīng)》,珪置仙人博士,立仙坊,煮煉百藥,封西山以供薪蒸。藥成,令死罪者試服之,多死,不驗;而珪猶信之,訪求不已。
珪常以燕主垂諸子分據(jù)勢要,使權(quán)柄下移,遂至敗亡,深非之。博士公孫表希旨,上《韓非》書,勸珪以法制御下。左將軍李粟性簡慢,常對珪舒放不肅,咳唾任情;珪積其宿過,遂誅之,群下震栗。
丁酉,燕王盛尊獻莊后丁氏為皇太后,立遼西公定為皇太子。大赦。
是歲,南燕王德即皇帝位于廣固,大赦,改元建平。更名備德,欲使吏民易避。追謚燕主曰幽皇帝。以北地王鐘為司徒,慕輿拔為司空,封孚為左仆射,慕輿護為右仆射。立妃段氏為皇后。
版權(quán)聲明:本文內(nèi)容由網(wǎng)友上傳(或整理自網(wǎng)絡(luò)),原作者已無法考證,版權(quán)歸原作者所有。古詩文網(wǎng)免費發(fā)布僅供學習參考,其觀點不代表本站立場。
轉(zhuǎn)載請注明:原文鏈接 | http://jydlqc.cn/wenzhang/1743.html
古文典籍
- 「詩經(jīng)」
- 「論語」
- 「史記」
- 「周易」
- 「易傳」
- 「左傳」
- 「大學」
- 「中庸」
- 「尚書」
- 「禮記」
- 「周禮」
- 「孟子」
- 「老子」
- 「吳子」
- 「荀子」
- 「莊子」
- 「墨子」
- 「管子」
- 「列子」
- 「宋書」
- 「漢書」
- 「晉書」
- 「素書」
- 「儀禮」
- 「周書」
- 「梁書」
- 「隋書」
- 「陳書」
- 「魏書」
- 「孝經(jīng)」
- 「將苑」
- 「南齊書」
- 「北齊書」
- 「新唐書」
- 「后漢書」
- 「南史」
- 「司馬法」
- 「水經(jīng)注」
- 「商君書」
- 「尉繚子」
- 「北史」
- 「逸周書」
- 「舊唐書」
- 「三字經(jīng)」
- 「淮南子」
- 「六韜」
- 「鬼谷子」
- 「三國志」
- 「千字文」
- 「傷寒論」
- 「反經(jīng)」
- 「百家姓」
- 「菜根譚」
- 「弟子規(guī)」
- 「金剛經(jīng)」
- 「論衡」
- 「韓非子」
- 「山海經(jīng)」
- 「戰(zhàn)國策」
- 「地藏經(jīng)」
- 「冰鑒」
- 「圍爐夜話」
- 「六祖壇經(jīng)」
- 「睡虎地秦墓竹簡」
- 「資治通鑒」
- 「續(xù)資治通鑒」
- 「夢溪筆談」
- 「舊五代史」
- 「文昌孝經(jīng)」
- 「四十二章經(jīng)」
- 「呂氏春秋」
- 「了凡四訓」
- 「三十六計」
- 「徐霞客游記」
- 「黃帝內(nèi)經(jīng)」
- 「黃帝四經(jīng)」
- 「孫子兵法」
- 「孫臏兵法」
- 「本草綱目」
- 「孔子家語」
- 「世說新語」
- 「貞觀政要」
- 「顏氏家訓」
- 「容齋隨筆」
- 「文心雕龍」
- 「農(nóng)桑輯要」
- 「搜神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