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_列傳卷二十九部分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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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閱典籍:《魏書》——「魏書·列傳卷二十九」原文
源賀,是自封的河西王禿發(fā)亻辱檀之子。禿發(fā)亻辱檀被乞伏熾磐滅亡之后,源賀從樂都前來投奔大魏。源賀容貌魁偉,儀表堂堂。世祖向來聽說他的名聲,及至見到他后,非常器重他的機靈巧辯,賜給他西平侯的爵位,加授龍驤將軍。世祖對源賀說:“你與我淵源相同,因為某種原因才分屬別姓,你現(xiàn)在可以改姓源?!痹促R跟隨世祖攻討叛逆的胡人白龍,又征討吐京胡,都是在前頭沖鋒陷陣,晉封為平西將軍。
世祖征討涼州,以源賀為向導。向他詢問攻擊作戰(zhàn)的計謀,源賀答道:“姑臧城外有四部鮮卑,各自作為姑臧城的外援。但他們都是我祖父屬下的舊民,我愿意到軍前向他們宣揚大魏國的威信,昭示他們禍福所在,他們必然會相率歸降。外援已經(jīng)降服,然后再攻打姑臧這座孤城,占領它真是易如反掌。”世祖說:“很好。”于是派源賀率領精銳騎兵到各個部落進行招安撫慰,共招降三萬余部,獲得各種牲畜十余萬頭。到了圍攻姑臧的時候,因此而不再擔心有人聲援,能夠集中兵力攻打它。平定涼州之后,源賀升任征西將軍,爵位進封為西平公。源賀又隨從世祖征伐蠕蠕,攻擊五城、吐京胡,討伐蓋吳諸賊,都建立了戰(zhàn)功。源賀被授予散騎常侍之職。源賀隨從皇帝前往長江,充任前鋒大將。源賀為人英勇果敢,每逢遇到強大的敵軍,都自告奮勇主動出擊。世祖勸誡他說:“敵軍兇頑,戰(zhàn)事危險,不宜輕舉妄動,你應當精心運籌妥善處置,不要自恃身體強壯武藝高強?!痹促R本來名叫破羌,經(jīng)過這些戰(zhàn)役,世祖說:“一個人取名字,應該使它符合實際,怎么能夠隨隨便便呢?!本唾n給他名為賀。源賀又被授任為殿中尚書。
南安王拓跋余被宗愛殺死的時候,源賀統(tǒng)領宮中禁兵,穩(wěn)固地把守宮禁內(nèi)外,他同南部尚書陸麗商議決定對策,擁戴高宗為帝。讓陸麗和劉尼騎馬奔往皇苑中,去奉迎高宗,源賀領兵守衛(wèi)在宮禁中作為他們的內(nèi)應。不久陸麗單騎抱著高宗來到,源賀就打開宮門。高宗即位,大魏社稷得以安定,源賀立下了汗馬功勞。轉授征北將軍,加任給事中之職。憑著在關鍵之時決定對策的功勛,進封爵位為西平王。高宗即位之后,頒令賞賜文武百官,對源賀說:“朕要大大獎賞有功之臣,你需要什么可以任意選取,千萬不要謙讓?!痹促R極力辭讓,高宗堅決要他選取,源賀僅僅要了一匹軍馬而已。
當時,官吏斷案多有量刑過度等不當之處,源賀為此向皇帝上書說:“法律規(guī)定:凡是陰謀反叛朝廷的人,他的子孫即使被別的宗族收養(yǎng),也要追回來予以殺戮,這是為了根絕罪人的同類,昭示反叛者大逆不道的罪行;那些犯了搶劫偷盜之罪而應當誅殺的人,他的兄弟子侄在遠方,道路有關隘渡口被阻隔,都不株連問罪。我私下考慮先朝制定這種法律的用意,是因為他們不是同謀者,又不屬于根絕同類之罪,所以特別定下不予處死的詔令。如果年齡在十三歲以下,他的家人犯罪是首惡者,其策劃圖謀都與他不相干,我以為可以免去他的死罪,沒收到縣衙充當苦役就行?!备咦诓杉{了他的意見。源賀出任為征南將軍、冀州刺史,改封為隴西王。源賀向皇帝上書說:“微臣聽說:人最寶貴的,莫過于保全自己的生命;恩德中最厚重的,莫過于寬宥他人的死罪。然而犯了死罪的人,不能全部都予以寬恕,應當權衡其罪行的輕重,有的是可以憐惜的。如今北邊有強勁的敵寇經(jīng)常騷擾,南邊有狡詐的賊人負隅搗亂,那里的邊疆戰(zhàn)場,還須嚴加防備戍守。為臣愚見以為只要不是大逆謀反、蓄意殺人之罪,那些替盜賊窩贓和過失殺人應當處死的人,都可以保全他的性命,將其貶謫充軍戍守邊境。這樣做既符合斷案的規(guī)矩,又使這些人受到保全性命的恩德;服徭役的人家,能夠逐漸蒙受休養(yǎng)生息的好處。刑罰舉措所達到的感化教育,也許就在于此?!队輹飞险f‘用流放來赦免五刑’,就是這個意思。微臣蒙受皇上的恩寵十分深重,無以報答,現(xiàn)在將要遠別朝廷,未行之前更增添系戀之情,所以大膽地進上愚昧的意見,還望陛下明察裁斷?!备咦诮邮芰怂慕ㄗh。以后犯了死罪的人,都被免于處死而流放到邊境。過了許久,高宗對群臣說道:“源賀勸朕寬宥各種死刑,將其貶徙充軍到北邊的各個戍所,從那時到現(xiàn)在,一年之中得以活命的人實在不少,這樣既表明了救濟民生的大理,又對充實邊戍的兵力有好處。你們侍奉朕,有什么好的意見嗎?假如人人都像源賀那樣,朕治理天下又有什么憂慮呢!回想他那一番忠誠的言辭,所得的益處實在是多啊?!背腥撼级颊f道:“不是忠臣不能進獻這樣的計策,不是圣明的君主不會采納這樣的意見?!?/p>
源賀到了冀州以后,憑著情理來審訊囚犯,盡量減省百姓的徭役。武邑郡有個奸邪之人石華,狀告僧人道可與源賀圖謀反叛朝廷,有司將此事上奏皇帝。高宗對群臣說:“源賀忠心耿耿為國效力,朕向你們替他擔保,沒有此事是非常明顯的?!本土钊思氈碌丶右詡捎崣z查,石華果然犯了誣告之罪。于是高宗派遣使者向源賀傳達詔令說:“你以至忠至誠之心,稱著于先朝,以丹青一樣的光明磊落而蒙受蒼蠅的玷污。朕立即對此事加以檢查驗證,已將誣告之人處以極刑,所以派人前來宣示朕的旨意。你應安心于所任的職位,不要因為誹謗之言而影響自己的事情?!痹促R向高宗上書表示感謝,書信奏上皇帝,高宗對左右的大臣說:“就憑源賀這樣忠誠的人,尚且招致他人誣陷,不如他的人,難道可以不謹慎從事嗎?”當時朝廷考核官員政績的上下等次,源賀名列第一,皇帝賜給他衣馬器物,在全國頒布宣揚他的事跡。源賀向皇帝上表請求派人代替他的職務,朝廷議論由于源賀很得民心,不予準許。源賀在冀州任職七年,被征召回朝任太尉。
蠕蠕侵犯邊境,源賀跟隨皇帝進行征討,把蠕蠕打敗。顯祖打算把皇位傳給京兆王子推,當時源賀正都督諸軍屯駐在漠南,就派人馳往駐地召回源賀。源賀到來之后,顯祖就令朝中公卿議論傳位之事。源賀表情嚴肅,堅持認為這樣做不可。于是就詔令源賀持節(jié)把皇帝璽綬傳授給了高祖。
這一年,河西敕勒人叛亂,朝廷派源賀率領部眾前往征討,降服部族二千余落,晝夜兼行,追擊賊黨郁朱于等人到達粃罕,大敗敵軍,斬首五千余級,虜獲男女一萬余人、各種牲畜三萬余頭。接著又追擊統(tǒng)萬、高平、上圭阝反叛的敕勒人到達金城,斬首三千級。源賀依照古今兵法和古代儒者、年老舊友的言論,簡略地采用最重要的內(nèi)容,撰寫了《十二陣圖》,把它進獻給皇帝。顯祖讀了之后十分稱贊。
源賀因年老而請求辭去官職,皇帝不準。皇帝又令他都督三道諸軍,屯駐在大沙漠之南。那時,每年秋冬兩季,朝廷都要派遣軍隊三路并出,以防備北邊的敵寇,到第二年春季才班師回朝。源賀認為這樣做既加重了京都的勞役負擔,又不是守御邊地的長遠之計,就向朝廷進言:“請求招募各州鎮(zhèn)勇武健壯的人三萬人,免去其徭役賦稅,給予優(yōu)厚的賑恤,把他們分為三部。兩個城鎮(zhèn)之間建筑一座城,每城設置一萬人,配備強弩十二床,武衛(wèi)三百乘。弩一床,配給牛六頭,武衛(wèi)一乘,配給牛二頭。多多制造馬槍和各種器械,派武略大將二人前去坐鎮(zhèn)安撫。冬季講習武藝,春季耕種養(yǎng)殖,一邊戍守一邊耕牧,那樣就能做到兵士不過于辛勞而牲畜有盈余。又在白道南邊建立三處倉庫,把附近州鎮(zhèn)的租粟運到那里以充實倉廩,有了足夠的糧食和足夠的兵員,就可用來防備意外之事,又合適又便當。不能每年都興師動眾,牽動京師,使朝廷長期有北顧之憂。”這件事被擱置起來沒有結果。
源賀又向朝廷上書說自己病重,請求辭去官職,直至兩次三次上書,皇帝才予準許。朝中凡是有大事要商議都要征詢他的意見,又賜給他衣服藥物美味。太和元年(477)二月,源賀在溫泉療治疾病,高祖、文明太后屢次派使者前去探問消息,派太醫(yī)前去給他看病。源賀病危,回到了京師。留下遺囑教訓他的幾個兒子說:“我不久前因為年老患病而辭去官職,上天慈愛降恩,爵位將傳給你們。你們都不要驕傲狂妄,不要荒疏怠慢,不要奢侈越軌,不要嫉妒他人;有疑難要多請教,言語要審慎,行為要恭謹,服飾要適度;要做到抑惡揚善,親賢遠佞;眼睛觀察事物定要求其真實,兩耳聽話一定要求其正確;以忠誠勤勉去侍奉國君,以清廉儉樸來要求自己。我死之后,殯葬時用普通的衣服和單薄的小棺木,就足以表明你們的一片孝心,殉葬用的葬器之類,一概不要使用。”太和三年(479)秋天,源賀去世,終年七十三歲?;实圩肥谒麨槭讨小⑻?,追贈隴西王的印綬,規(guī)定其謚號為宣,賜給辦理喪事用的雜色絲綢五百匹,以及喪車、命服、各種殉葬的器物,陪葬先帝于金陵。
源延之弟源思禮,后賜名為懷,為人謙恭寬雅,有大度。高宗在位末年,源懷任侍御中散。父親源賀告老辭去官爵,皇帝令源懷承襲父親的爵位,授任他為征南將軍。不久任持節(jié)、督諸軍,屯駐在大沙漠之南。源懷還朝,被授予殿中尚書之職,出任長安鎮(zhèn)將、雍州刺史。源懷為官清廉而有好的政績,善于撫恤百姓,所任之處盜賊止息,流民全都相繼還家。一年多以后,源懷再次被授任為殿中尚書,加授侍中,參與都曹事。源懷又督率諸軍征討蠕蠕,六路大將都受他的節(jié)制調(diào)度。后遷任尚書令,參加議定朝廷法律命令。后來按例降爵位為公。任司州刺史。源懷跟從皇帝南征,加授為衛(wèi)大將軍,負責中軍事務。源懷由于為母親服喪而辭去官職?;实圪n給他帛三百匹、谷一千石。太和十九年(495),源懷被授予征北大將軍、夏州刺史之職,轉任都督雍岐東秦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雍州刺史。
景明二年(501),源懷被召回朝任尚書左仆射,加賜為特進。當時皇帝有令,由于奸邪的官吏犯了罪以后,每每有許多人逃遁而未被追究,這些人有了過失就逃走,都感到怡然自得。從今以后,凡是犯罪的人不問其罪行輕重,只要是藏匿逃竄者全部流放到邊遠之地。如果長期躲避不出來,就讓他的兄弟代替他遠徙。源懷于是向皇帝上表啟奏說:“按照朝廷的條令制度:犯罪而逃跑的吏員不在赦免之列。我私下考慮圣上的恩德,此事同先前寬宥的政策有所不同,過去許多被流放還在半路的人,尚且能獲赦免而得以回還,何況有的人并未犯罪,還要把他們遣徙到邊戍嗎?查地方官犯罪,逃走的人甚多,他們俸祿已經(jīng)十分優(yōu)厚,尚且還有這種過失,及至他們蒙受恩宥,忽然又得以返還。如今惟獨苦了一般的吏員,恐怕不是平等之法。如果讓我掌管此事,我以為應當寬免他們。”書表呈上以后,門下省認為現(xiàn)行條令已經(jīng)頒布,就把他所奏之事駁回不予準許。源懷又重新上奏說:“臣以為朝廷法令貴在執(zhí)行通暢,治政崇尚簡明切要,設立刑罰之法,目的在于懲治犯罪之人。假若符合道理,法令就不在乎是否繁多;執(zhí)行法令可以通暢,豈能容允制度的嚴苛。這就是古今的達政,濟世之常規(guī)。我考察現(xiàn)行的條例制度,被授予勛品以下的人,因犯罪被揭發(fā)而逃亡的,一律不予寬宥,還要流放他們的妻兒。這雖然是想要抑制和阻絕奸邪之路,但這不是通用的法式。我又查尋條例規(guī)定,違犯職守的敗壞法紀的,專門懲辦九品官以下的人,難道九品以上的官員,人人都堅貞清白嗎?各州郡的地方官,一般都清廉有威望,至于有貪婪污濁的人,因事實被揭發(fā)而逃竄,但遇到恩赦可以免罪。勛品以下的官員,獨獨與這種規(guī)定不一致。像這樣做,就是寬待縱容九品以上的官員,而嚴責品位以外的吏員,使得對官吏的培育安撫有差別,恩惠與懲罰不均等。又有圖謀叛逆罪惡滔天的人,遇到恩宥尚且可以免罪,而吏員犯了輕微的罪過,獨獨不受到赦免,致使大赦之法不能通行,開生之路受到阻塞,上違古代典憲,下?,F(xiàn)時法律,依臣之愚見,認為應當停止?!睍碜嗌弦院?,世宗采納了他的意見。
這一年,源懷被任命為車騎大將軍、涼州大中正。源懷向皇帝上書說:“南方賊寇游弋于長江、揚子江,經(jīng)常挑起戰(zhàn)亂,驕奢淫逸之風日益滋長。其貴臣重將,所剩無幾,崇信奸佞之徒,親昵閹宦之人,內(nèi)外離心離德,骨肉猜忌叛逆。蕭寶融在荊郢僭位,其雍州刺史蕭衍率軍向東攻襲,上游的軍隊已逼近其京城郊野。廣陵、京口守將各自持兵而兩邊觀望,鐘離、淮陰一帶相互鼎峙而靜觀得失。秣陵孤立危急,閉門不出。江南的君子小人,全都遭受災禍,翹首北望,朝不保夕。這實在是上天賜予的大好時機,實行吞并的難得機遇。我朝可以乘其蕭墻之釁,借其分崩之機,發(fā)兵向東占據(jù)歷陽,兼程指向瓜步,沿長江鎮(zhèn)戍,直達于荊郢。然后振奮我軍雷電之威,廣布我朝山河之信,那么長江西面之地,不用兵就自會來降,吳會一帶地方,指日可以占領。昔日王士治曾經(jīng)說過,孫皓倘若暴死,另外擁立賢主,其文武之官,各得其任,就會是我們的勁敵。如果蕭衍舉事成功,其上下同心一致,那么非但我朝今后圖謀很難,而且會使我揚州境內(nèi)受到危逼。為什么這樣說呢?壽春距離建鄴,只七百里地而已,那一帶的山川水陸,蕭衍都十分熟悉。倘若江南沒有風波,其君臣效力盡職,借水憑舟,轉眼而至,壽春都不能自保,對江南又能怎樣呢?如今蕭寶卷政權有土崩瓦解之勢,其邊城無援軍救助,掃蕩長江地區(qū),的確就在今日。臣蒙受皇上深重的恩幸,以上想法不敢不照直陳述。”世宗下詔說:“不君不臣,是江南的常弊,有粟不食,那也就在于此。上天將要消亡它,諸臣又愿攻取它,人事天道都順應,誰說不是大好時機?而且養(yǎng)虎遺患,是仁者所不為。況且十月五日,蕭衍軍已從水路大舉進攻,江南大傷小亡之勢,久來應有所定。假使上天懲罰蕭寶卷,蕭衍獲勝,那么蕭衍主佐江南,必然又是亂亡遺孽,皇靈怎能長久保..他呢?如今朕所倚仗的,正是由于南方百姓企望圣德,邊地書信相繼而至,對于痛苦勞悴的百姓,理應救助接濟。如果像這樣做,揚州的兵力,已經(jīng)配積不少,只需速速派任城王元澄,委付他進行處置,另外加以慰勉,令其籌劃邊地戰(zhàn)事的計策?!焙髞碛捎谑捬芘e事成功,就將此事停止下來。
源懷又上表說:“昔日世祖仙逝,南安王在位,出外祭拜東廟,被賊臣宗愛所弒。當時高宗避難,潛藏在園苑之中,宗愛圖謀不軌,皇位尚未確立。臣之亡父先臣源賀與長孫渴侯、陸麗等人迎立高宗,繼承皇位。陸麗由于懷抱高宗入宮,為高宗所親近和賞識,被封撫軍大將軍、司徒公、平原王。興安二年(453),朝廷追論定策之功,進封先父爵位為西平王。皇興末年(471),顯祖準備傳皇位給京兆王。先父當時都督諸將,屯駐在武川,被征召到京師,特地向他征詢意見。先父堅持認為不可,顯祖許久才同意他的意見。就令先父持節(jié)將皇帝璽綬授予高祖。到了太和十六年(492),陸麗之子陸睿呈狀于秘書省,說他的亡父與先父迎立高宗,朝廷追記其功,封陸睿為巨鹿郡開國公。臣當時回鄉(xiāng)為母親守喪,未能依例受封。到了太和二十年(496),授任臣為雍州刺史,在出發(fā)之時,面奏先帝,申述先父往日的功勛。當時皇帝命臣暫且赴任,不久當另有裁斷。及至二十一年,高祖駕幸雍州,臣又向皇帝陳說,當時蒙圣上敕旨,說待將臣召回朝廷后定當封授。自從高祖晏駕之后,就再未提及此事。臣私下考慮先父在遠曾迎立高宗,使大魏江山不墜;在近則效力于顯祖,使社稷有歸。像這樣的功勛,超出當世。陸睿憑他父親之功而獲得河山之賞,臣有家勛,卻未沾茅土之賜。得失懸殊,請圣上予以裁斷處理?!被实巯略t說:“朝廷老前輩元丕,所說的情況與你申述的一樣,訪之于史官,其言大體也是如此。可依例授爵為馮翊郡開國公,食邑九百戶?!?/p>
皇帝又令源懷任使持節(jié),加授侍中、行臺之職,巡行北部邊境六鎮(zhèn)、恒燕朔三州,賑濟貧乏,兼采風俗,考論官員政績名次,所有事情的得失,都由他先行決斷然后上奏。自從京都遷到洛陽,北方邊地遙遠,加之連年大旱,百姓貧困不堪。源懷奉命巡行安撫,賑濟有方,及時轉運,通濟有無。當時皇后的父親于勁勢傾朝野,于勁之兄于祚與源懷原先就有婚姻之親,當時任沃野鎮(zhèn)將,頗多受賄之事。源懷將要巡行到他的鎮(zhèn)所,于祚出城在道旁迎接,源懷根本不同他說話,即刻彈劾于祚并免去他的官職。懷朔鎮(zhèn)將元尼須是源懷年輕時的好友,也多有貪污受賄之事,他置酒宴請源懷,對源懷說:“我的生命是長是短,全在于你一句話,難道不能對我給以寬待嗎?”源懷說道:“今天的聚會,乃是源懷與故友飲酒之處,而不是判斷案情之所。明天到公庭之上,才是令人檢舉鎮(zhèn)將罪狀的地方?!痹犴殶o言以對,惟有流淚而已。源懷不久就上表彈劾元尼須。他奉公不屈,都皆如此類。
源懷又向世宗上表說:“自景明以來,北方邊地連年遭受旱災,高原陸地,不適于經(jīng)營養(yǎng)殖,只有少量水田,尚可耕耘。然而各鎮(zhèn)主將和幕僚,擅自占有豐腴的田地,把貧瘠荒蕪的土地給予百姓,百姓因此而困敝不堪,這種現(xiàn)象日益嚴重。特請求將各鎮(zhèn)的水田,就地分給普通百姓,先貧后富進行分配。若因分配不公平,有一人怨憤而上訴者,鎮(zhèn)將以下連署之官,每人扣去一季的俸祿,有四人以上上訴的各扣去俸祿一年。北方邊鎮(zhèn),事情與內(nèi)地不同,往日設置官職,完全沒有差別。單就沃野一鎮(zhèn)而言,從鎮(zhèn)將以下達八百余人,黎民百姓怨聲載道,都說官員繁冗。邊地事情不多,確實少于京城地區(qū),請求將各鎮(zhèn)主帥的屬員減去五分之二?!被实巯略t說:“你的奏表具有撫恤百姓之心,已敕令有司全部依允所奏之事,下達施行作為永久的標準。像這類不能使百姓得益,有損教化傷害政事的現(xiàn)象,你可全部列舉上報朝廷。”當時百姓被豪強欺凌壓制,多年來積累的冤情太多,一時間前來申訴的,一天就有上百人。源懷對有利于北方邊地的事,所收集上報朝廷的,共有四十余條,都被嘉獎和采納。
正始元年(504)九月,有邊報說蠕蠕部將率十二萬騎兵六路并進,想要直趨沃野、懷朔,南侵恒州、代州。世宗下詔命令源懷以本官加授使持節(jié)、侍中,出朝據(jù)守北部邊地,指授方略,征發(fā)士卒,各種所應處置之事,都憑源懷隨時應變、見機行事。又詔令源懷之子直寢源徽跟隨源懷北行。詔賜馬一匹、細鎧一具、御槊一枝。源懷拜受完畢,就在他家的前庭跨鞍持槊,躍馬大呼,環(huán)顧前來送行的賓客說道:“我氣力雖已衰弱,還是能夠像這樣出征。蠕蠕人畏壯輕老,我也未必就可以欺侮。今日承奉朝廷的作戰(zhàn)方略,總領驍悍之眾,足以生擒其部族主帥,獻俘于朝廷宮闕之下。”時年六十一歲。源懷一到云中,蠕蠕人聞風逃遁。
源懷隨即到達恒、代二州,巡視各鎮(zhèn)左右要害之地,確定可以筑城置戍之處。一處一地測量其戍城的高低,計算其城墻的厚薄,考察其儲存糧草兵器的方便,犬牙交錯相互救援的形勢,一共表奏五十八條。表章說:“蠕蠕人不受轄制,自古至今都如此。四處游牧如鳥集散,擇水草之地為家,中國深以為患者,都是這類部族。歷代君王想要驅除它,都沒有能夠制服。雖然北邊拓展到榆中,再遠到達大沙漠,但歷代智臣勇將,也都竭盡其力量和謀算,胡人雖屢次逃遁,中國卻因此而疲憊不堪。當時的先哲們,思考自然萬物之至理,推廣百姓所熟悉的生業(yè)。比較中原的粒食邑居之民、蠶衣儒步之士,與邊遠的茹毛飲血之類、鳥宿禽居之徒,親自衡量其短長,因此制定適當?shù)姆纻洳呗?。知道修筑堅固的城郭,可以一勞而永逸。自從皇魏統(tǒng)一中國,建都于平城,威震天下,德冠宇宙?,F(xiàn)在定都于洛陽,離北地遙遠。代州上表說北地邊防鞏固,高車族在外反叛,隨即遭受旱災,戎馬甲兵,十分缺少八分。臣去年再次鎮(zhèn)守陰山,排除繁雜的事務,派尚書郎中韓貞、宋世量等考察各處險要,了解便于防守的地形。以原有鎮(zhèn)所東西相望為標準,使地勢互相連接,于其中筑城置戍,分兵把守要害,平時勸農(nóng)積粟,戰(zhàn)時隨時出兵征討。這樣就做到了增廣有利的地形,軍隊氣勢也更加強盛。而且北方沙漠之地,夏季缺乏水草,有時雖有少量泉水,也無濟于大眾。倘若胡人有非分之意,也要等到秋冬之際,因氣候有利才敢行動。如果到了冬天,到處冰沙凝凍,北邊游騎之寇,終究不敢來攻城,也不敢越過戍城南下,這樣一來北方就沒有憂患了。”世宗聽從了他的建議?,F(xiàn)今北方邊鎮(zhèn)東西九座戍城就是那時構筑的。源懷遷任驃騎大將軍。
當時武興氐王楊紹先的叔父楊集起反叛朝廷,皇帝令源懷任使持節(jié)、侍中、都督平氐諸軍事,率兵進行征討,所有興廢之事,由他見機行事全權處理。邢巒、李煥一同奉命受他節(jié)度。正始三年(506)六月,源懷去世,終年六十三歲。世宗詔令賜給他東園制造的棺木、朝服一套、衣一件、錢二十萬、布七百匹、蠟三百斤,追贈他為司徒、冀州刺史。兼吏部尚書盧昶上奏皇帝說:“太常寺給源懷議定謚號說,源懷一生崇尚寬柔,氣質操守正直,依照定謚號之法,以寬柔正直而善終曰‘靖’,應定謚號為靖公。司徒府的議論則說,源懷在陜西任地方長官,使百姓得到恩惠教化,在朝廷任尚書令,百官稱他有仁義,按照謚法規(guī)定,布德執(zhí)義曰‘穆’,應當謚為穆公。兩者所定的謚號不相同?!被实巯略t說:“司徒府和太常寺所持的意見,并不十分得當,愛民好施曰‘惠’,可以謚為惠公?!?/p>
源懷性情寬容簡約,不喜歡繁復瑣碎,他經(jīng)常對別人說:“作為一個朝廷命官,治理世務應當提綱舉要,何必過于仔細呢。就好比做房子,只要外觀高峻,梁柱平正,基墻牢固,風雨不入,就很好了。至于刀斧痕跡不平整,砍削不細密,這不是房屋的毛病?!痹磻焉圆粣埏嬀?,但喜歡以酒待人,樂于結交朋友,擅長音律,雖然在白發(fā)之年,每逢安逸閑暇的時候,常常自己撫弄絲竹。源懷共有七個兒子。
源子雍之弟源子恭,字靈順,聰慧好學。起初被征召為司空參軍事。后任司徒祭酒、尚書北主客郎中,代理南主客之事。
從蕭衍那里逃亡而來的人許周,自稱曾任蕭衍的給事黃門侍郎,朝廷官員都親近他,對他十分信任。源子恭上奏皇上說:“徐州刺史表奏前來歸附的許團及其弟許周等人。探究其呈上的書狀,許周說自己位列蕭衍的黃門侍郎,又說自己一心寄情于山水,不愛官宦虛榮,曾經(jīng)多次辭讓官職,以致激起蕭衍的憤怒,于是被貶謫為齊康郡守。因此前來歸附我朝,希望能成全他隱居嵩嶺之志。等到對他的事深加查訪,連一點證據(jù)都找不到;考究他的表狀,又毫無著落。按照書狀推理,確實多有可疑之處。為什么呢?古代伯夷叔齊隱居首陽山,周王并不強迫其改變志向;伯況極力辭讓祿位,漢帝就成全他的美德。這說明即使是在圣王明君的古代,也必然有不愿為臣之人。蕭衍盡管盤踞江左,竊號稱帝于一方,至于他待人處事,并不過于悖逆禮法。哪里會有士人辭讓榮祿而不肯允許的道理呢?推察情理,這件事不可置信。即使蕭衍昏庸狂妄,沒有雅正之道,逼迫士人出為郡守,那也不屬于喪命之急,為什么一定要輕易離開生養(yǎng)之土,長期辭別父母之邦呢?如果像他所說的不好榮官,志愿隱居嵩嶺,那么在當初,他就應拄著拐杖尋訪山嶺,背著書卷沿水遨游,但他卻到處尋求知己之人,四處編造曾擔任官職,其希圖榮祿之心已經(jīng)顯現(xiàn),逃避官宦之志又在何處?昔日梁鴻離鄉(xiāng),始終在吳會一帶為人傭作;逄萌渡海,一直客居于遙遠的遼東。都是為了保全心志修養(yǎng)性情,逍遙自在而已,考察追究其事實,許周與他們何其懸殊?又他曾任高官顯職,名位崇高顯達,計算其家業(yè)積累,應當在所不輕。如今前來歸化,又顯得何等意高志遠?假設他當時由于匆促急迫,來不及攜帶,那么他到此地之后,家資產(chǎn)業(yè)應當見于登記的文簿,其家室尊卑長幼也該依法貶徙。但許周兄弟卻怡然自樂,不曾有過憂戚的跡象。如果他沒有家室族人,道理上還說得通,如果有家室而不連坐獲罪,就應是蕭衍故意派遣來的,并非前來歸附。推究再三,真?zhèn)坞y辨,請求下令讓徐揚二州秘密查訪,一定要他們獲取實證,不滿數(shù)旬,玉石可見。”于是皇帝詔令二州推究查訪,許周果然是由于犯了罪而前來投奔,假稱其曾任官職。正如源子恭所懷疑的那樣。
河州羌人卻鐵蔥反叛,殺害地方官吏,皇帝令源子恭持節(jié)為行臺,率領諸將進行征討。源子恭嚴令州郡和各路軍隊,不得侵占百姓的一草一木,不得輕率地同敵軍作戰(zhàn),然后對卻鐵蔥的部隊昭示朝廷威恩,兩旬之間全部誠服歸降。朝廷嘉獎源子恭的功績。正光元年(520),源子恭任行臺左丞,巡行北部邊境。
源子恭轉任起部郎之職。當時明堂、辟雍都還沒有建成,源子恭向肅宗上書說:“臣聞辟臺望氣占卜吉兇,規(guī)范事物的準則非常高超;明堂之中宣明政治教化,規(guī)范人世的道理非常深遠。因此文字典籍的重要,道理超出天地萬物;推舉尊長的美好,政事超絕于百姓生民。至于郊外祭天饗帝,是以皇帝之德配稱于上天;宗廟祭祖配天,是用來親自酬謝下土。大孝至高無上,嚴父以此事為最大,這是帝王的美好事業(yè),國家的盛大典禮。我私下考慮皇魏君臨天下,總馭宇宙,改革國家制度,垂范于廣大地域。自北往南,共同選地建都于洛陽;定鼎遷民,協(xié)調(diào)氣候于寒暑。高祖在此開創(chuàng)基業(yè),世宗在此擴大建設。功業(yè)完成應制作音樂,政治安定應制定禮法,于是查尋古代的文獻,修整荒廢的典章,建明堂,立學校,興立一代美好的規(guī)矩,標榜千載英明的法度。永平年間,開始修建,基址初創(chuàng),迄今尚未完工。已故尚書令、任城王元澄按照已故司空李沖所設計的明堂圖樣,連同表章詔書、兩京模式,上奏皇帝請求營建。只待旨意下達,立即進行修建。侍中、領軍元叉總領匠作之官,宣明皇上詔令。從此之后,才予以配給兵士,有時給一千人,有時給數(shù)百人,增減節(jié)縮,一直沒有定準,要期望早日完工,道理上實難做到。倘若派人專營此事,不斷進行營造,責成其認真辦理,或許能有成功之日。但所給的役夫,本來就很少,各處工程競相借調(diào),動輒以千人計。雖有修建營作之名,終無成就完工之實。明亮的屋宇被荒廢,停滯多年,高峻的屋架剛搭起,成就之日尚無征兆。仍舊使國子學生肆業(yè)之禮,掩仰而不進;對老年賢者敬以酒食之儀,寂寥而不返。構廈廢止于尺土,為山功虧于一匱,實在是可惜??!愚以為征召百姓經(jīng)營,必有‘庶民子來’之歌;興造之事加緊,將致‘不日成之’之美。況且兵士本來不多,兼之被其他勞役牽制,廢棄此處而給與他處,循環(huán)往來沒有止境。這就是所謂停止創(chuàng)造禮儀之重,而資助不急之費,廢棄經(jīng)國之功,而供給寺館之役吧,要想求得長遠之圖,不也是一種過失嗎?如今各地大建寺廟,粗略地舉出一些,都可以撤除或減少,專門經(jīng)營此事,嚴格勒令工匠,務使早日完成。使得祖宗有祭祀配天之期,蒼生能睹禮教音樂之富?!睍碜嗌铣ⅲ实勐爮牧怂囊庖?。朝廷授任源子恭為冠軍將軍、中散大夫,又兼治書侍御史。
秦、益二州的氐人反叛,皇帝令源子恭持節(jié)為都督,作為河間王元琛的軍司率兵征討氐人。事平之后,源子恭仍代管南秦州政事。及至六鎮(zhèn)反叛,朝廷以源子恭兼任給事黃門郎,持節(jié)前往慰勞討敵的將士。不久回到京城,被任命為河內(nèi)太守,加授后將軍,率部平定絳蜀的叛軍。丹谷、清廉兩處道路險阻不通,朝廷以源子恭為當郡別將。不久建興蜀又反叛,同絳蜀相互呼應,朝廷進授源子恭為持節(jié)、散騎常侍、假平北將軍、征建興都督,仍兼尚書行臺,與正平都督長孫稚合兵進討,大破敵軍。正平的賊帥范明遠與賊帥劉牙奴都自縛請求投降。事件平定之后,源子恭被授任為平南將軍、豫州刺史,不久加授散騎常侍、撫國將軍。
武泰初年(528),郢州刺史元愿達以其州城投降蕭衍,皇帝征召都督尉慶賓回到京師,將其部眾隸屬源子恭前往征討。蕭衍部將夏侯夔率眾數(shù)萬前來侵犯,遠近之地不得安寧。夏侯夔乘勢分兵,進逼新蔡,自己領兵攻打毛城。源子恭隨機接應援助,兩路敵軍都潰敗逃走。蕭衍的豫州刺史夏侯..又派遣四員將領,率領部眾三萬人,前來圍攻南頓,向北攻打陳項。源子恭派軍抵抗,敵軍再次奔逃退走。朝廷授任他為鎮(zhèn)南將軍,又兼任尚書行臺。源子恭率領部眾渡過淮河,把南岸百姓遷徙到淮河之北,建立郡縣,設置戍所,然后回到朝廷。蕭衍的直..將軍、軍主胡智達等八員將領,與其監(jiān)軍閻次洪入寇,屯軍于州城東北四十余里的地方。源子恭率軍將其擊敗,斬了胡智達,生擒閻次洪。
元顥進入洛陽的時候,授任源子恭為車騎將軍,源子恭不敢拒絕,但不斷派遣密使了解莊帝的動靜。不久,元顥失敗,皇帝回到洛陽,進升源子恭為征南將軍、兼右仆射,假車騎將軍,后加授散騎常侍。
板橋的蠻人文石活、石忌粗接受了蕭衍的印節(jié),煽動誘惑黨類,憑據(jù)險要之地前來侵犯劫掠。源子恭親自率領將士,徑直襲擊他們的山寨柵欄,幾天之內(nèi),殲滅殺戮殆盡。各地的蠻人降服,都來請求繳納稅糧。朝廷將源子恭召回京師授任為右光祿大夫、給事黃門侍郎,仍為本將軍。朝廷記載他前后征討的功勛,封賜他為臨潁縣開國侯,食邑六百戶,加授散騎常侍。不久遷任侍中。
爾朱榮伏誅之后,爾朱世隆、爾朱度律占據(jù)并切斷了河橋,莊帝令源子恭為都督率軍征討,出城屯軍于大夏門北。不久太府卿李苗趁夜晚火燒河橋,爾朱世隆退走,朝廷仍以源子恭兼任尚書仆射,為大行臺、大都督。不久遷任衛(wèi)將軍、假車騎將軍,率領諸將在太行山構筑堡壘用以防御敵軍。沒過多久,爾朱兆率領部眾向南出擊,源子恭所部都督史仵龍、羊文義打開柵門投降爾朱兆。源子恭引兵退走,被爾朱兆打敗。眾軍退卻四散,爾朱兆因此得以進入洛陽。源子恭逃到纟侯氏,還是被敵軍捉住送到洛陽,不久以后又被釋放。
前廢帝初立,授任源子恭為驃騎將軍、左光祿大夫,侍中之職仍舊。不久又授任他為散騎侍郎、都督三州諸軍事、本將軍、假車騎大將軍、行臺仆射、荊州刺史。由于他有參與擁立皇帝之勛,封爵為臨汝縣開國子,食邑三百戶。當時反叛的蠻人雷亂清接受蕭衍兗州刺史的印綬,前來侵犯搶掠,各地的蠻人跟隨他反叛,自己設置郡縣。源子恭率兵征討將其平定。永熙年間,源子恭入朝任吏部尚書,加授驃騎大將軍。憑源子恭先前在豫州的戰(zhàn)功,追加賞賜為襄城縣開國男,食邑二百戶。又論源子恭其余功勞,封賜新城縣開國子,食邑四百戶。源子恭隨即上表請求把爵位轉授給他的第五個兒子源文盛,皇帝準許其請求。天平初年(534),授源子恭為中書監(jiān)。天平三年,授任他為魏尹,又任齊獻武王軍司。元象元年(538),源子恭去世。興和二年(540),追贈源子恭為都督徐兗二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尚書左仆射、司空公、兗州刺史,定謚號為文獻。
源賀
源賀,自署河西王禿發(fā)傉檀之子也。傉檀為乞伏熾磐所滅,賀自樂都來奔。賀 偉容貌,善風儀。世祖素聞其名,及見,器其機辯,賜爵西平侯,加龍驤將軍。謂 賀曰:“卿與朕源同,因事分姓,今可為源氏?!睆膿襞押?,又討吐京胡,皆 先登陷陳。進號平西將軍。
世祖征涼州,以賀為鄉(xiāng)導。詔問攻戰(zhàn)之計。賀對曰:“姑臧城外有四部鮮卑, 各為之援。然皆是臣祖父舊民,臣愿軍前宣國威信,示其福禍,必相率歸降。外援 既服,然后攻其孤城,拔之如反掌耳。”世祖曰:“善?!庇谑乔操R率精騎歷諸部 招慰,下三萬馀落,獲雜畜十馀萬頭。及圍姑臧,由是無外慮,故得專力攻之。涼 州平,遷征西將軍,進號西平公。又從征蠕蠕,擊五城、吐京胡,討蓋吳諸賊,皆 有功。拜散騎常侍。從駕臨江,為前鋒大將。賀為人雄果,每遇強寇,輒自奮擊。 世祖戒之曰:“兵兇戰(zhàn)危,不宜輕犯;卿可運籌處分,勿恃身力也?!辟R本名破羌, 是役也,世祖曰;“人之立名,宜其得實,何可濫也?”賜名賀焉。拜殿中尚書。
南安王余為宗愛所殺也,賀部勒禁兵,靜遏外內(nèi),與南部尚書陸麗決議定策, 翼戴高宗。令麗與劉尼馳詣苑中,奉迎高宗,賀守禁中為之內(nèi)應。俄而麗抱高宗單 騎而至,賀乃開門。高宗即位,社稷大安,賀有力焉。轉征北將軍,加給事中,以 定策之勛,進爵西平王。高宗即位,班賜百僚,謂賀曰:“朕大赍善人,卿其任意 取之,勿謙退也。”賀辭,固使取之,賀唯取戎馬一匹而已。
是時,斷獄多濫,賀上書曰:“案律:謀反之家,其子孫雖養(yǎng)他族,追還就戮, 所以絕罪人之類,彰大逆之辜;其為劫賊應誅者,兄弟子姪在大遠,道隔關津,皆 不坐。竊惟先朝制律之意,以不同謀,非絕類之罪,故特垂不死之詔。若年十三已 下,家人首惡,計謀所不及,愚以為可原其命,沒入縣官。”高宗納之。出為征南 將軍、冀州刺史,改封隴西王。賀上書曰:“臣聞:人之所寶,莫寶于生全;德之 厚者,莫厚于宥死。然犯死之罪,難以盡恕,權其輕重,有可矜恤。今勁寇游魂于 北,狡賊負險于南,其在疆場,猶須防戍。臣愚以為自非大逆、赤手殺人之罪,其 坐贓及盜與過誤之愆應入死者,皆可原命,謫守邊境。是則已斷之體,更受全生之 恩;徭役之家,漸蒙休息之惠。刑措之化,庶幾在茲?!队輹吩弧麇段逍獭?, 此其義也。臣受恩深重,無以仰答,將違闕庭,豫增系戀,敢上瞽言,唯加裁察!” 高宗納之。已后入死者,皆恕死徙邊。久之,高宗謂群臣曰:“源賀勸朕宥諸死刑, 徙棄北番諸戍,自爾至今,一歲所活殊為不少,生濟之理既多,邊戍之兵有益。卿 等事朕,致何善意也?茍人人如賀,朕治天下復何憂哉!顧憶誠言,利實廣矣?!?群臣咸曰:“非忠臣不能進此計,非圣明不能納此言?!?
賀之臨州,鞫獄以情,徭役簡省。武邑郡奸人石華告沙門道可與賀謀反,有司 有聞。高宗謂群臣曰;“賀誠心事國,朕為卿等保之,無此明矣?!蹦司佑崣z, 華果引誣。于是遣使者詔賀曰“卿以忠誠款至,著自先朝,以丹青之潔而受蒼蠅之 汙。朕登時研檢,已加極法,故遣宣意。其善綏所蒞,勿以囂謗之言致?lián)p慮也。” 賀上書謝。書奏,高宗顧謂左右曰:“以賀之忠誠,尚致其誣,不若是者,可無慎 乎!”時考殿最,賀治為第一,賜衣馬器物,班宣天下。賀上表請代,朝議以賀得 民情,不許。在州七年,乃徵拜太尉。
蠕蠕寇邊,賀從駕追討,破之。顯祖將傳位于京兆王子推,時賀都督諸軍屯漠 南,乃馳傳徵賀。賀既至,乃命公卿議之。賀正色固執(zhí)不可。即詔賀持節(jié)奉皇帝璽 綬以授高祖。
是歲,河西敕勒叛,遣賀率眾討之,降二千馀落。倍道兼行,追賊黨郁朱于等 至枹罕,大破之,斬首五千馀級,虜男女萬馀口、雜畜三萬馀頭。復追統(tǒng)萬、高平、 上邽三鎮(zhèn)叛敕勒至于金城,斬首三千級。賀依古今法及先儒耆舊之說,略采至要, 為十二陳圖以上之。顯祖覽而嘉焉。
賀以年老辭位,詔不許。又詔都督三道諸軍,屯于漠南。是時,每歲秋冬,遣 軍三道并出,以備北寇,至春中乃班師。賀以勞役京都,又非御邊長計,乃上言: “請募諸州鎮(zhèn)有武健者三萬人,復其徭賦,厚加賑恤,分為三部。二鎮(zhèn)之間筑城, 城置萬人,給強弩十二床,武衛(wèi)三百乘。弩一床,給牛六頭。武衛(wèi)一乘,給牛二頭。 多造馬槍及諸器械,使武略大將二人以鎮(zhèn)撫之。冬則講武,春則種殖,并戍并耕, 則兵未勞而有盈畜矣。又于白道南三處立倉,運近州鎮(zhèn)租粟以充之,足食足兵,以 備不虞,于宜為便。不可歲常舉眾,連動京師,令朝庭恆有北顧之慮也?!笔聦嫴?報。
又上書稱病篤,乞骸骨,至于再三,乃許之。朝有大議皆就詢訪,又給衣藥珍 羞。太和元年二月,療疾于溫湯,高祖、文明太后遣使者屢問消息,太醫(yī)視疾?;?篤,還京師。賀乃遣令敕諸子曰:“吾頃以老患辭事,不悟天慈降恩,爵逮于汝。 汝其毋傲吝,毋荒怠,毋奢越,毋嫉妒;疑思問,言思審,行思恭,服思度;遏惡 揚善,親賢遠佞;目觀必真,耳屬必正;誠勤以事君,清約以行己。吾終之后,所 葬時服單櫝,足申孝心,芻靈明器,一無用也。”三年秋薨,年七十三。贈侍中、 太尉、隴西王印綬,謚曰宣,賻雜彩五百匹,賜辒辌車及命服、溫明秘器,陪葬于 金陵。
長子延,性謹厚好學。初以功臣子拜侍御中散,賜爵武城子,西冶都將。卒, 贈涼州刺史、廣武侯,謚曰簡。子鱗襲。
延弟思禮,后賜名懷,謙恭寬雅,有大度。高宗末,為侍御中散。父賀辭老, 詔懷受父爵,拜征南將軍。尋為持節(jié)、督諸軍,屯于漠南。還,除殿中尚書,出為 長安鎮(zhèn)將、雍州刺史。清儉有惠政,善于撫恤,劫盜息止,流民皆相率來還。歲馀, 復拜殿中尚書,加侍中,參都曹事。又督諸軍征蠕蠕,六道大將咸受節(jié)度。遷尚書 令,參議律令。后例降為公。除司州刺史。從駕南征,加衛(wèi)大將軍,領中軍事。以 母憂去職,賜帛三百匹、谷千石。十九年,除征北大將軍、夏州刺史,轉都督雍岐 東秦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雍州刺史。
景明二年,徵為尚書左仆射,加特進。時有詔,以奸吏犯罪,每多逃遁,因眚 乃出,并皆釋然。自今已后,犯罪不問輕重,而藏竄者悉遠流。若永避不出,兄弟 代徙。懷乃奏曰:“謹按知制:逃吏不在赦限。竊惟圣朝之恩,事異前宥,諸流徙 在路,尚蒙旋反,況有未發(fā)而仍遣邊戍?按守宰犯罪,逃走者眾,祿潤既優(yōu),尚有 茲失,及蒙恩宥,卒然得還。今獨苦此等,恐非均一之法。如臣管執(zhí),謂宜免之。” 書奏,門下以成式既班,駁奏不許。懷重奏曰:“臣以為法貴經(jīng)通,治尚簡要,刑 憲之設,所以綱羅罪人。茍理之所備,不在繁典;行之可通,豈容峻制?此乃古今 之達政,救世之恆規(guī)。伏尋條制,勛品已下,罪發(fā)逃亡,遇恩不宥,仍流妻子。雖 欲抑絕奸途,匪為通式。謹按事條,侵官敗法,專據(jù)流外,豈九品已上,人皆貞白 也?其諸州守宰,職任清流,至有貪濁,事發(fā)逃竄,而遇恩免罪。勛品已下,獨乖 斯例。如此,則寬縱上流,法切下吏,育物有差,惠罰不等。又謀逆滔天,輕恩尚 免;吏犯微罪,獨不蒙赦,使大宥之經(jīng)不通,開生之路致壅,進違古典,退乖今律? 輒率愚見,以為宜停?!睍?,世宗納之。
其年,除車騎大將軍、涼州大中正。懷奏曰:“南賊游魂江揚,職為亂逆,肆 厥淫昏,月滋日甚。貴臣重將,靡才孑遺,崇信奸回,昵比閹豎,內(nèi)外離心,骨肉 猜叛。蕭寶融僭號于荊郢,其雍州刺史蕭衍勒兵而東襲,上流之眾已逼其郊。廣陵、 京口各持兵而懷兩望,鐘離、淮陰并鼎峙而觀得失。秣陵孤危,制不出門。君子小 人,并羅災禍,延首北望,朝不及夕。斯實天啟之期,吞并之會。乘厥蕭墻之釁, 藉其分崩之隙,東據(jù)歷陽,兼指瓜步,緣江鎮(zhèn)戍,達于荊郢。然后奮雷電之威,布 山河之信,則江西之地,不刃自來,吳會之鄉(xiāng),指期可舉。昔士治有言,皓若暴死, 更立賢主,文武之官,各得其任,則勁敵也。若蕭衍克就,上下同心,非直后圖之 難,實亦揚境危逼。何則?壽春之去建鄴,七百而已,山川水陸,彼所諳利。脫江 湘無波,君臣效職,藉水憑舟,倏忽而至,壽春容不自保,江南將若之何?今寶卷 邑居有土崩之形,邊城無繼援之光,清蕩江區(qū),實在今日。臣受恩既重,不敢不言?!?詔曰:“不君不臣,江南常弊,有粟不食,其在斯矣。上天將欲亡之,諸番又愿取 之,人事天道,孰云匪會?但以養(yǎng)害,仁者不為。且十月五日,衍軍已達大航,其 大傷小亡之勢,久應有決。假令天罰寶卷,衍兵獲進,則衍之主佐,又是亂亡遣孽, 皇靈其能久佑之乎?今之所矜者,正以南黔企德,邊書繼至,殄悴之氓,理須救接。 若爾者,揚州兵力,配積不少,但可速遣任城,委以處分,別加慰勉,令妙盡邊算 也。”以衍事克,遂停。
懷又表曰:“昔世祖升遐,南安在位,出拜東廟,為賊臣宗愛所弒。時高宗避 難,龍潛苑中,宗愛異圖,神位未定。臣亡父先臣賀與長孫渴侯、陸麗等表迎高宗, 纂微寶命。麗以扶負圣躬,親所見識,蒙授撫軍大將軍、司徒公、平原王。興安二 年,追論定策之勛,進先臣爵西平王?;逝d季年,顯祖將傳大位于京兆王。先臣時 都督諸將,屯于武川,被徵詣京,特見顧問。先臣固執(zhí)不可,顯祖久乃許之,遂命 先臣持節(jié)授皇帝璽綬于高祖。至太和十六年,麗息叡狀私書,稱其亡父與先臣援立 高宗,朝廷追錄,封叡鉅鹿郡開國公。臣時丁艱草土,不容及例。至二十年,除臣 雍州刺史,臨發(fā)奉辭,面奏先帝,申先臣舊勛。時敕旨但赴所臨,尋當別判。至二 十一年,車駕幸雍,臣復陳聞,時蒙敕旨,征還當授。自宮車晏駕,遂爾不白。竊 惟先臣遠則援立高宗,寶歷不附;近則陳力顯祖,神器有歸。如斯之勛,超世之事。 麗以父功而獲河山之賞。臣有家勛,不沾茅社之賜。得否相懸,請垂裁處。”詔曰: “宿老元丕,云如所訴;訪之史官,頗亦言此??梢辣仁隈T翊郡開國公,邑百戶?!?
又詔為使持節(jié),加侍中、行臺,巡行北邊六鎮(zhèn)、恆燕朔三州,賑給貧乏,兼采 風俗,考論殿最,事之得失,皆先決后聞。自京師遷洛,邊朔遙遠,加連年旱儉, 百姓困弊。懷銜命巡撫,存恤有方,但宜運轉,有無通濟。時后父于勁勢傾朝野, 勁兄于祚與懷宿昔通婚,時為沃野鎮(zhèn)將,頗有受納。懷將入鎮(zhèn),祚郊迎道左,懷不 與語,即劾祚免官。懷朔鎮(zhèn)將元尼須與懷少舊,亦貪穢狼藉,置酒請懷,謂懷曰; “命之長短,由卿之口,豈可不相寬貸?”懷曰;“今日之集,乃是源懷與故人飲 酒之坐,非鞫獄之所也。明日公庭,始為使人撿鎮(zhèn)將罪狀之處?!蹦犴殦]淚而已, 無以對之。懷既而表劾尼須。其奉公不撓,皆此類也。
懷又表曰:“景明以來,北蕃連年災旱,高原陸野,不任營殖,唯有水田,少 可菑畝。然主將參僚,專擅腴美,瘠土荒疇給百姓,因此困弊,日月滋甚。諸鎮(zhèn)水 田,請依地令分給細民,先貧后富。若分付不平,令一人怨訟者,鎮(zhèn)將已下連署之 官,各奪一時之祿,四人已上奪祿一周。北鎮(zhèn)邊蕃,事異諸夏,往日置官,全不差 別。活野一鎮(zhèn),自將已下八百馀人,黎庶怨嗟,僉曰煩猥。邊隅事鮮,實少畿服, 請主帥吏佐五分減二?!痹t曰:“省表具恤民之懷,已敕有司一依所上,下為永淮。 如斯之比,不便于民,損化害政者,其備列以聞?!睍r細民為豪強陵壓,積年枉滯, 一朝見申者,日有百數(shù)。所上事宜便于北邊者,凡四十馀條,皆見嘉納。
正始元年九月,有告蠕蠕率十二萬騎六道并進,欲直趨沃野、懷朔,南寇恆代。 詔懷以本官,加使持節(jié)、侍中,出據(jù)北蕃,指授規(guī)略,隨須徵發(fā)。諸所處分,皆以 便宜從事。又詔懷子直寢徽隨懷北行。詔賜馬一匹、細鎧一具、御槊一枚。懷拜受 訖,乃于其庭跨鞍執(zhí)槊,躍馬大呼,顧謂賓客曰;“氣力雖衰,尚得如此。蠕蠕雖 畏壯輕老,我亦未便可欺。今奉廟勝之規(guī),總驍捍之眾,足以擒其酋帥,獻俘闕下 耳。”時年六十一。懷至云中,蠕蠕亡遁。
懷旋至恆代,案視諸鎮(zhèn)左右要害之地,可以筑城置戍之處,皆量其高下,揣其 厚薄,及儲糧積仗之宜,犬牙相救之勢,凡表五十八條。表曰:“蠕蠕不羈,自古 而爾。游魂鳥集,水草為家,中國患者,皆斯類耳。歷代驅逐,莫之能制。雖北拓 榆中,遠臨瀚海,而智臣勇將,力算俱竭。胡人頗遁,中國以疲。于時賢哲,思造 化之至理,推生民之習業(yè)。量夫中夏粒食邑居之民、蠶衣儒步之士,荒表茹毛飲血 之類、鳥宿禽居之徒,親校短長,因宜防制。知城郭之固,暫勞永逸。自皇魏統(tǒng)極, 都于平城,威震天下,德籠宇宙。今定鼎成周,去北遙遠。代表諸蕃北固,高車外 叛,尋遭旱儉,戒馬甲兵,十分闕八。去歲復鎮(zhèn)陰山,庶事蕩盡,遣尚書郎中韓貞、 宋世量等檢行要險,防遏形便。謂淮舊鎮(zhèn)東西相望,令形勢相接,筑城置戍,分兵 要害,勸農(nóng)積粟,警急之日,隨便翦討。如此則威形增廣,兵勢亦盛。且北方沙漠, 夏乏水草,時有小泉,不濟大眾。脫有非意,要待秋冬,因云而動。若至冬日,冰 沙凝厲,游騎之寇,終不敢攻城,亦不敢越城南出,如此北主無憂矣?!笔雷趶闹?。 今北鎮(zhèn)諸戍東西九城是也。遷驃騎大將軍。
時武興氐王楊紹先叔集起反叛,詔懷使持節(jié)、侍中、都督平氐諸軍事以討之, 須有興廢,任從權計。其邢巒、李煥并稟節(jié)度。三年六月卒,年六十三。詔給東圍 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二十萬、布七百匹、蠟三百斤,贈司徒、冀州刺史。 兼吏部尚書盧昶奏:“太常寺議謚曰,懷體尚寬柔,器操平正,依謚法,柔直考終 曰‘靖’,宜謚靖公。司徒府議,懷作牧陜西,民馀惠化,入總端貳,朝列歸仁, 依謚法,布德執(zhí)議曰‘穆’,宜謚穆公。二謚不同?!痹t曰:“府、寺所執(zhí),并不 克允,愛民好與曰‘惠’,可謚惠公?!?
懷性寬容簡約,不好煩碎。恆語人曰;“為貴人,理世務當舉納維,何必須太 子細也。譬如為屋,但外望高顯,楹棟平正,基壁完牢,風雨不入,足矣。斧斤不 平,斫削不密,非屋之病也。”又性不飲酒而喜以飲人,好接賓友,雅善音律,雖 在白首,至宴居之暇,常自操絲竹。懷有七子。
長子規(guī),字靈度。中書學生、羽林監(jiān),襲爵。年三十三卒。
子肅,襲。卒。
子紹,襲。景明初,詔復王爵,尋除隴西郡開國公。卒于光祿大夫。贈度支尚 書、冀州刺史,謚曰文。
子文遠,襲。齊受禪,例降。
規(guī)弟榮,字靈并。年三十二,卒于司徒掾,贈光州刺史。
榮弟徽,字靈祚。年二十八。卒于直閣將軍,特贈洛州刺史,謚曰質。
徽弟玄諒,出后懷弟奐。卒,贈代郡太守。
玄諒弟子雍,字靈和。少好文雅,篤志于學,推誠待士,士多歸之。自秘書郎, 除太子舍人、涼州中正。肅宗踐阼,以宮臣例轉奉車都尉,遷司徒屬。轉太中大夫、 司徒司馬。除恆農(nóng)太守,遷夏州刺史。
時沃野鎮(zhèn)人破落汗拔陵首為反亂,所在蜂起。統(tǒng)萬逆胡,與相應接。子雍嬰城 自守,城中糧盡,煮馬皮而食之。子雍善綏撫,得士心,人人戮力,無有離貳。以 饑饉轉切,欲自出求糧,留子延伯據(jù)守。僚屬僉云:“今天下分析,寇賊萬重,四 方音信,莫不斷絕。俄頃之間,變在不意,何宜父子如此分張?未若棄城俱去,更 展規(guī)略。”子雍泣而謂眾曰:“吾世荷國恩,早受籓寄,此是吾死地,更欲何求! 然守御以來,歲月不淺,所患乏糧,不得制勝。吾今向東州,得數(shù)月之食,還與諸 人保全必矣?!彼熳月寿?,向東夏運糧。延伯與將士送出城外,哭而拜辭,三軍 莫不鳴咽。子雍行數(shù)日,為朔方胡帥曹阿各拔所邀,力屈見執(zhí)。子雍乃密遣人赍書, 間行與城中文武云:“大軍在近,努力圍守,必令諸人福流苗裔?!庇蛛费硬罟?固守。子雍雖被囚執(zhí),雅為胡人所敬,常以民禮事之。子雍為陳安危禍福之理,勸 阿各拔令降,阿各拔將從之,未果而死。拔弟桑生代總部眾,竟隨子雍降。時北海 王顥為大行臺,子雍具陳賊可滅之狀。顥給子雍兵馬,令其先行。時東夏合境反叛, 所在屯結。子雍轉斗而前,九旬之中凡數(shù)十戰(zhàn),仍平東夏,徵稅租粟,運于統(tǒng)萬。 于是二夏漸寧。
及蕭寶夤等為賊所敗,賊帥宿勤明達遣息阿非率眾邀路。華州、白水被圍逼, 關右騷擾,咫尺不通。時子雍新平黑城,遂率士馬并夏州募義之民,攜家席卷,鼓 行南出。賊帥康維摩擁率羌胡守鋸谷,斷棠橋。子雍與交戰(zhàn),太破之,生禽維摩。 又攻賊帥契官斤于楊氏堡,破之。子雍出自西夏,漸至于東,轉戰(zhàn)千里,至是,朝 廷始得其委問。除散騎常侍、使持節(jié)、假撫軍將軍、都督、兼行臺尚書。復破賊帥 紇單步胡提于曲沃堡。肅宗璽書勞勉之。子雍在白水郡復破阿非軍,多所斬獲。詔 遣侍中、尚書令、城陽王徽于潼關宣旨慰勞。除中軍將軍、金紫光祿大夫、給事黃 門侍郎,封樂平縣開國公,邑一千戶。
還洛,以葛榮久逼信都,詔假子雍征北將軍,為北討都督。時相州刺史安樂王 鑒據(jù)鄴反,敕子雍與都督李神軌先討之。子雍行達湯陰,鑒遣弟斌之夜襲子雍軍, 不克,奔敗而返。子雍乘機繼進,徑圍鄴城,與裴衍、神軌等攻鑒,平之。改封陽 平縣開國公,增邑千五百戶,進號鎮(zhèn)東將軍。遂與裴衍發(fā)鄴以討葛榮,而信都城陷。 除子雍冀州刺史,馀官如故。子雍以冀州不守,上書曰;“賊中甚饑,專仰野掠。 今朝廷足食,兵卒飽暖。高壁深壘,勿與爭鋒,彼求戰(zhàn)則不得,野掠無所獲,不盈 數(shù)旬,可坐制兇丑?!睍r裴衍復表求行,詔子雍與衍速進。子雍重表固請,如謂不 可,乞令裴衍獨行。若不賜解,求停裴衍。茍逼同行,取敗旦夕。詔不聽,遂與衍 俱進。至陽平郡東北漳曲,榮率賊十萬來逼官軍。子雍戰(zhàn)敗被害,年四十。朝野痛 惜之。贈車騎大將國、儀同三司、雍州刺史,公如故。永安中,重贈司空,謚曰莊 穆。
長子延伯,出后從伯。次子士則,早亡。士則弟士正、士規(guī),并坐事死。次楷, 字士質,小字那延,襲。武定中,齊文襄王府參軍,齊受禪,例降。
延伯,初為司空參軍事。時南秦民吳富反叛,詔以河間王琛為都督,延伯叔父 子恭為軍司。延伯為統(tǒng)軍,隨子恭西討,戰(zhàn)必先鋒。子恭見其年幼,常訶制之而不 能禁。
子雍在夏州,表乞兵援,詔延伯率羽林一千人赴之,城斗野戰(zhàn),勇冠三軍。子 雍之向東夏,留延伯城守,會以后事。延伯與兵士共分湯菜,防固城隍。及子雍為 胡所執(zhí),合城憂懼,延伯乃人人曉喻曰;“吾父吉兇不測,方寸焦爛,實難裁割。 但奉命守城,所為處重,若以私害公,誠孝并闕。諸君幸得此心,無虧所寄?!庇?是眾感其義,莫不勵憤。朝廷聞而嘉之。除龍驤將軍,行夏州事,封五城縣開國子, 食邑三百戶。卒能固守。及后刺史至,延伯率領義眾還赴子雍,共平黑城。在棠橋 戰(zhàn),先鋒陷陳,身擒維摩。及至白水,首摧阿非。
隨子雍至都,進爵浮陽伯,增封百戶,為諫議大夫。假冠軍將軍、別將,隨子 雍北討。與葛榮戰(zhàn)歿,時年二十四。贈持節(jié)、平北將軍、涼州刺史,開國如故。
子孝孫,襲。齊受禪,爵例降。
子雍弟子恭,字靈順,聰惠好學。初辟司空參軍事。司徒祭酒、尚書北主客郎 中,攝南主客事。
蕭衍亡人許周自稱為衍給事黃門侍郎,朝士翕然,咸共信待。子恭奏曰:“徐 州表投化人許團并其弟周等,究其牒狀,周列云已蕭衍黃門侍郎。又稱心存山水, 不好榮宦,屢曾辭讓,貽彼赫怒,遂被出為齊康郡。因爾歸國,愿畢志嵩嶺。比加 采訪,略無證明;尋其表狀,又復莫落。案牒推理,實有所疑。何者?昔夷齊獨往, 周王不屈其志;伯況辭祿,漢帝因成其美。斯實古先哲王,必有不臣之人者也。蕭 衍雖復崎嶇江左,竊號一隅,至于處物,未甚悖禮。豈有士辭榮祿而茍不聽之哉? 推察情理,此則孟浪。假蕭衍昏狂,不存雅道,逼士出郡,未為死急,何宜輕去生 養(yǎng)之土,長辭父母之邦乎?若言不好榮官,志愿嵩嶺者,初屆之日,即應杖策尋山, 負帙沿水。而乃廣尋知已,遍造執(zhí)事。希榮之心已見,逃宦之志安在?昔梁鴻去鄉(xiāng), 終傭吳會;逄萌浮海,遠客遼東。并全志養(yǎng)性,逍遙而已,考之事實,何其懸哉? 又其履歷清華,名位高達,計其家累,應在不輕。今者歸化,何其孤迥?設使當時 忽遽,不得攜將,及其來后,家貲產(chǎn)業(yè)應見簿斂,尊卑口累亦當從法。而周兄弟怡 然,嘗無憂戚。若無種族,理或可通,如有不坐,便應是衍故遣,非周投化。推究 二三,真?zhèn)坞y辨,請下徐揚二州密訪,必令獲實,不盈數(shù)旬,玉石可睹?!庇谑窃t 推訪,周果以罪歸闕,假稱職位,如子恭所疑。
河州羌卻鐵忽反,殺害長吏,詔子恭持節(jié)為行臺,率諸將討之。子恭嚴勒州郡 及諸軍,不得犯民一物,輕與賊戰(zhàn),然后示以威恩,兩旬間悉皆降款。朝廷嘉之。 正光元年,為行臺左丞,巡行北邊。
轉為起部郎。明堂、辟雍并未建就,子恭上書曰:“臣聞辟臺望氣,軌物之德 既高;方堂布政,范世之道斯遠。是以書契之重,理冠于造化;推尊之美,事絕于 生民。至如郊天饗帝,蓋以對越上靈;宗祀配天,是用酬膺下土。大孝莫之能加, 嚴父以茲為大,乃皇王之休業(yè),有國之盛典。竊惟皇魏居震統(tǒng)極,總宙馭宇,革制 土中,垂式無外。自北徂南,同卜維于洛食;定鼎遷民,均氣侯于寒暑。高祖所以 始基,世宗于是恢構。按功成作樂,治定制禮,乃訪遺文,修廢典,建明堂,立學 校,興一代之茂矩,標千載之英規(guī)。永平之中,始創(chuàng)雉構,基趾草昧,迄無成功。 故尚書令、任城王臣澄按故司空臣沖所造明堂樣,并連表詔答、兩京模式,奏求營 起。緣期發(fā)旨,即加葺繕。侍中、領軍臣叉,物動作官,宜贊授令。自茲厥后,方 配兵人,或給一千,或與數(shù)百,時退節(jié)縮,曾無定淮,欲望速了,理在難克。若使 專役此功,長得營造,委成責辦,容有就期。但所給之夫,本自寡少,諸處競借, 動即千計。雖有繕作之名,終無就功之實。爽塏荒茫,淹積年載,結架崇構,指就 無兆。仍令肄胄之禮,掩仰而不進;養(yǎng)老之儀,寂寥而不返。構廈止于尺土,為山 頓于一匱,良可惜歟!愚謂召民經(jīng)始,必有子來之歌;興造勿亟,將致不日之美。 況本兵不多,兼之牽役,廢此與彼,循環(huán)無極。便是輟創(chuàng)禮之重,資不急之費,廢 經(jīng)國之功,供寺館之役,求之遠圖,不亦闕矣?今諸寺大作,稍以粗舉,并可徹減, 專事經(jīng)綜,嚴勒工匠,務令克成。使祖宗有薦配之期,蒼生睹禮樂之富?!睍啵?從之。除冠軍將軍、中散大夫,又領治書侍御史。
秦益氐反,詔子恭持節(jié)為都督、河間王琛軍司以討之。事平,仍行南秦州事。 及六鎮(zhèn)反,以子恭兼給事黃門郎,持節(jié)慰勞。還,拜河內(nèi)太守,加后將軍,平絳蜀 反。丹谷、清廉二路險澀不通,以子恭為當囗郡別將。俄而建興蜀復反,相與連勢, 進子恭為持節(jié)、散騎常侍、假平北將軍、征建興都督,仍兼尚書行臺,與正平都督 長孫稚合勢進討,大破之。正平賊帥范明遠與賊帥劉牙奴并面縛請降。事平,除平 南將軍、豫州刺史,尋加散騎常侍、撫軍將軍。
武泰初,郢州刺史元愿達以城降蕭衍,詔徵都督尉慶賓還京師,回眾隸子恭以 討之。衍將夏侯夔率眾數(shù)萬來寇,遠近不安。夔乘勢分兵,遂逼新蔡,自攻毛城。 子恭隨方應援,賊并破走。蕭衍豫州刺史夏侯亶復遣四將,率眾三萬,入圍南頓, 北攻陳項。子恭遣軍御之,賊復奔退。加鎮(zhèn)南將軍,又兼尚書行臺。子恭勒眾渡淮, 徙民于淮北,立郡縣,置戍而還。蕭衍直閣將軍、軍主胡智達等八將,與其監(jiān)軍閻 次洪入寇,屯于州城東北四十馀里。子恭擊破之,斬智達,生擒次洪。
元顥之入洛也,加子恭車騎將軍,子恭不敢拒之,而頻遣間使參莊帝動靜。未 幾,顥敗,車駕還洛,進征南將軍、兼右仆射,假車騎將軍,后加散騎常侍。板橋 蠻文石活、石忌粗受蕭衍印節(jié),扇誘黨類,據(jù)險寇竊。子恭躬率將士,徑襲其柵, 數(shù)日之中,殲殪略盡。諸蠻款服,咸求輸稅。徵拜右光祿大夫、給事黃門侍郎,仍 本將軍。錄其前后征討功,封臨潁縣開國侯,食邑六百戶,加散騎常寺,俄遷侍中。
爾朱榮之死也,世隆、度律據(jù)斷河橋,詔子恭為都督以討之。出頓于大夏門北。 尋而太府卿李苗夜燒河橋,世隆退走,仍以子恭兼尚書仆射,為大行臺、大都督。 尋遷衛(wèi)將軍、假車騎將軍,率諸將于太行筑壘以防之。既而爾朱兆率眾南出,子恭 所部都督史仵龍、羊文義開柵降兆。子恭退走,為兆所破。眾既退散,兆因入洛。 子恭竄于緱氏,仍被執(zhí)送,俄而見釋。
前廢帝初,除驃騎將軍、左光祿大夫,侍中如故。尋授散騎侍郎、都督三州諸 軍事、本將軍、假車騎大將軍、行臺仆射、荊州刺史。以與定策之勛,封臨汝縣開 國子,食邑三百戶。時叛蠻雷亂清受蕭衍袞州刺史章綬,入為寇掠,諸蠻從之,置 立郡縣。子恭討平之。永熙中,入為吏部尚書,加驃騎大將軍。以子恭前在豫州戰(zhàn) 功,追賞襄城縣開國男,食邑二百戶。又論子恭馀效,封新城縣開國子,食邑四百 戶。子恭尋表請轉授第五子文盛,許之。天平初,除中書監(jiān)。三年,拜魏尹,又為 齊獻武王軍司。元象元年疑
興和二年,贈都督徐袞二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 尚書左仆射、司空公、袞州刺史,謚曰文獻。
子彪,字文宗。子恭存日,轉授臨潁縣開國侯。武定末,太子洗馬。
彪弟文瑤,武定中,襲襄城縣開國男。齊受禪,爵并降。
子恭弟纂,字靈秀。員外散騎侍郎,累遷征虜將軍、通直散騎常侍、涼州大中 正,轉太府少卿。建義初,遇害河陰,年三十七。贈散騎常侍、征北將軍、定州刺 史。
懷弟奐,字思周,少而謹密。初為中書學生。隨父討敕勒,有斬獲之功,遷中 散。前后使檢察州鎮(zhèn)十馀所,皆有功績。除長樂太守,以母老解官歸養(yǎng)。卒,無子。
史臣曰:源賀堂堂,非徒武節(jié)而已,其翼戴高宗,庭抑禪讓,殆社稷之臣也。 懷干略兼舉,出內(nèi)有聲,繼跡賢考,不墜先業(yè)。子雍效立夏方,身亡冀野,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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