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天(別緒如絲睡不成)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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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離分別的愁緒絲絲縷縷,理不清,剪不斷,讓人輾轉(zhuǎn)難眠。更何況小小的邊城之又孤枕。深夜的邊塞,雨聲淅淅瀝瀝。此時,家中樓閣里,她,是否也一樣獨對孤燈。心意,在夜里相通。【鷓鴣天】
別緒如絲睡不成,那堪孤枕夢邊城。因聽紫塞三更雨,卻憶紅樓半夜燈。
書鄭重,恨分明,天將愁味釀多情。 起來呵手對題處, 偏到鴛鴦兩字冰。
深深情,離別恨,待要寫來,筆端凝重。上天將這離別的愁滋味,都釀成了多情之酒,又如何能一飲而盡。巾短情長,縱有寫不完的情話,訴不盡的相思,尺箋如何能言盡。站起身來,呵呵手封箴。偏偏觸到鴛鴦兩個字,心,頓時如墜冰窟。情如冰下暗流,曲折幽清;意似邊塞夜雨,綿綿不斷。
這是一闕抒發(fā)索居羈旅之愁的小令。邊城夜聽雨,愁緒起如絲。欲箴錦書時,觸手心成冰。上片寫索居邊城孤館,夜雨難眠的愁緒,轉(zhuǎn)而憶及家中愛人也在深陷思念之中。下片寫給妻子寫信,情深意重筆輕,落下鴛鴦二字時,心中更是悲凄。
別緒如絲睡不成。化自梅堯成詩《送仲連》,“別緒如亂絲,欲理還不可”。別緒如絲,他全不如疼痛來的爽利干脆。他,若有若無,卻抽剝不盡,生生將人的心吊在半空里,落不到實處。只合輾轉(zhuǎn),難以入眠。
那堪孤枕夢邊城。那堪,是更何況,意思如同“梧桐更兼細雨”,也就是天陰偏逢屋漏。孤枕,邊城,都是凄清的意象。這兩個意象的疊加,加重了如絲的愁緒。夢邊城,是夢在邊城,而不是夢到邊城。邊城,他是一個遙遠的地方。那是一幅小小的圖畫。閉上眼睛,我們能看見他孤懸在溫柔的邊緣。
因聽紫塞三更雨,卻憶紅樓半夜燈。紫塞,即邊塞。晉崔豹《古今注·都邑》:“秦筑長城,土色皆紫,漢塞亦然,故稱紫塞焉?!蹦铣U照《蕪城賦》里有,“南馳蒼梧漲海,北走紫塞雁門?!碧屏_鄴《邊將》詩:“若無紫塞煙塵事,誰識青樓歌舞人?!奔t樓,指繪有艷麗彩畫的樓閣。蘇軾《水龍吟》:“小舟橫截春江,臥看翠壁紅樓起?!边@里,代指家中的樓閣。這兩句,對仗極為工整,亦是極強烈的對比。聽著身邊的紫塞三更雨,更想念家中的溫暖,想念心愛的愛人。這也是假想妻子對自己的思念,來表達對妻子的思念,更婉轉(zhuǎn)深致。
書鄭重,恨分明。這兩句化自李商隱一首《無題》詩,“錦長書鄭重,眉細恨分明”。書鄭重,應(yīng)該是說寫信時心意莊重,即言情意之重。又因情意之重而離恨更深更分明。這兩句,是寫睡不著而起來寫信。我們也會有相似的經(jīng)歷,失眠時間很長了,干脆起來做點事情。此時,容若能做的,就是給愛人寫信,一訴相思之苦。
天將愁味釀多情。愁味本有多種,多情亦有多種恨。在容若眼里,愁味與天情是這般相伴而生。似是上天將他們齊齊的種在容若的心間。上天,是將愁味釀成了多情,還是將多情釀成了愁味。這其中甘苦,亦是如魚飲水,唯容若自知。
起來呵手封題處,偏到鴛鴦兩字冰。封題,此處是指在書札的封口上簽押。白居易在《與微之書》里有,“封題之時,不覺欲曙”。唐曹唐詩《織女懷牽?!防镉?,“封題錦字凝新恨,拋擲金梭織舊愁”。天氣寒冷,寫好信要封札,這時,呵手本是件自然的事。歐陽修有一首《訴衷情?眉意》,里面也寫了呵手,詞意很是美好。詞為:
清晨簾幕卷輕霜,呵手試梅妝。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呵手之間,心意也可千回百轉(zhuǎn)。天寒之時,開始或結(jié)束一件事,呵手總給人一絲溫暖的感覺。這樣的寒里取暖,卻在鴛鴦兩字落入眼底之時,瞬間觸動容若的心思,心意頓時成冰。鴛鴦,是多么相親相愛曲頸相交的一個詞。可此刻,他卻是這樣的形影相吊?!傍x鴦兩字冰”,也可以理解為寫下鴛鴦兩個字時,筆尖也似冰凍了一般。或者,這是他內(nèi)心深處的寒,傳至筆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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