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遵憲科舉路上徘徊

　　在家庭的影響下，在塾師的指導下，黃遵憲的學習不斷有長進。在封建社會里，知識分子大都要通過科舉考試才能擠進官僚階層。明清以后，適應封建制度的發(fā)展，建立了一套比唐宋時期更完備的科舉制度。為培養(yǎng)馴順的 奴才，統(tǒng)治者特別看重八股文、試帖和楷法。所謂八股文，指的是考試中 “代圣賢立言”的文章。全文除首尾外，分八段，每兩段必須逐字成對。題目都是出自 “四書”、 “五經(jīng)”，考生對題目的理解只能以程朱理學的解釋為依 據(jù)。所謂試帖詩，也同八股文一樣，必須按一定的格式，可以說就是在做一種沒有實際內(nèi)容的文字游戲。這種考試分為三級：院試，考中了是秀才；鄉(xiāng)試，考中了是舉人；會試、殿試，考中了是進士。 黃遵憲所受的教育，決定了他不可能不走科舉仕途的道路。

　　然而，黃遵憲所處的年代，正是中國社會處在劇烈變化的時代。就在黃遵憲出生的前8 年，即 1840 年，爆發(fā)了鴉片戰(zhàn)爭。西方列強用炮艦打開了中國的大門，強迫清政府簽訂了一 個又一個不平等條約，中國的領土主權開始喪失，自給自足的自然經(jīng)濟遭到破壞，中國社會逐步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民族矛盾的加深，使階級矛盾更加尖銳。黃遵憲出生后第三年，爆發(fā)了中國歷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農(nóng)民起義――太平天國革命運動。太平天國政權存在了 14 年，太平軍縱橫18 個省，沉重打擊了清王朝的統(tǒng)治。社會動蕩不安，使人們的生活和思想意識開始發(fā)生了變化。一部分地主階級知識分子，開始了解世界，并提 出向西方學習的主張，認為不能以天朝大國自居。他們對于清朝政府的腐敗， 深惡痛絕，呼吁強國強兵，抗擊外來的侵略。

　　面對民族危機、社會動蕩，黃遵憲也認真思索起來。他在一首詩中寫道：“世儒誦詩書，往往矜爪嘴。昂頭道皇古，抵掌說平治?！痹娭信u了只知 道熟讀古書高談闊論的人，認為想用古代的辦法來治理國家是行不通的。詩 中又寫道： “儒生不出門，勿論當世事、識時貴如今，通情貴憫世?！边M一 步說出了他的主張：要治理好國家，必須了解當今世界的情況。 1867 年，黃遵憲參加院試，入州學，當了秀才，取得了參加鄉(xiāng)試考舉人 的資格，同年秋即赴廣州應考，沒有考中。 1870 年，黃遵憲第二次去廣州應考，結(jié)果又名落孫山。廣州是南方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的中心，也是軍事要地， 又是林則徐禁煙、關天培等愛國將領抗擊外國侵略的地方。黃遵憲在廣州的 逗留，使他寫下了《羊城感賦》的組詩，其中一首極力贊揚了關天培 的英勇 和將略，歌頌了這位光榮殉國的英雄。由廣州回家的途中，黃遵憲到香港作了一次短期旅行。他看到昔日祖國的海島，今已是外國人的樂園，香港的中 國人受著殖民統(tǒng)治。更可悲的是，英國殖民者已把香港作為進一步侵略中國 的基地。大批的鴉片煙，正準備運往內(nèi)地。黃遵憲心情十分沉痛，他寫了《香港感懷十首》，字里行間表現(xiàn)了愛國主義的憤懣情緒。 屢次考試不中，使黃遵憲精神上非常痛苦。以后幾年中，黃遵憲一方面 對埋于案頭，作八股吟詩賦，消磨寶貴的生命，心有不甘，鄙棄科舉的念頭來越強烈；一方面又抱著一種渺茫的希望，幾乎是無可奈何地進行準備， 參加下一次的考試。

　　1873 年黃遵憲 26 歲時，考取了拔貢生，按當時考試的辦法，凡得到 “監(jiān)生”、 “貢生”頭銜的，都可以參加順天（清朝沿用明朝舊制。以北京為順天府）鄉(xiāng)試。 1874 年春，黃遵憲啟程去北京。當時他父親正在戶部任職，也在北京，于是爺兒倆生活在一起。由于黃鴻藻的薪俸不多，所以他們的生活很簡樸。在北京，黃遵憲交了一些朋友，還結(jié)識了一些官場上的人物，這對 他以后的政治生活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特別是1876 年，他隨父親到山東煙臺作了一次漫游，見到了洋務派官僚張蔭桓、李鴻章等人。所謂洋務派，是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后，隨著清政府內(nèi)外交困，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一部分官僚主張利用 西方先進生產(chǎn)技術，維護清朝的統(tǒng)治。他們與頑固派盲目排外，仇視一切外洋事物不同，提出 “師夷長技以自強”的口號，掀起了洋務運 動，先后創(chuàng)辦 一些近代的軍事工業(yè)和民用工業(yè)。洋務運動客觀上刺激了中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對處國經(jīng)濟勢力在中國的擴張，也起到了一些抵制作用。 黃遵憲在他們面前侃侃而談，引起了他們對這位年輕人的興趣和注意。李鴻章竟當著別人的面稱道黃遵憲為 “霸才”。以李鴻章當時權勢和地位， 能如此推重黃遵憲這樣一位初出茅廬的后輩，使黃遵憲大有 “知遇”之感。 這是黃遵憲和洋務派發(fā)生聯(lián)系的開始。 同年秋，黃遵憲猶豫再三，還是參加了順天鄉(xiāng)試。結(jié)果這一次被錄取為第141名舉人。

　　1877 年，黃遵憲的同鄉(xiāng)、翰林院侍講何如漳，被任命為中國第一任駐日公使。他熟悉黃遵憲并了解他對時務的見解，所以邀請他一起去日本。黃遵憲考取舉人后，家人都希望他再考進士，加上當時中國是一個屢戰(zhàn)屢敗的弱 國，處在列強虎視眈眈之下，清朝的許多大臣對國際形勢又茫然無知，造成 外交活動的困難，所以參與外交活動是很不利的，對個人來說甚至是危險的。 為此家人反對他去日本。黃遵憲沒有膽怯畏縮，愛國主義的思想使他充滿著 信心和勇氣，去擔負艱巨的外交工作。他不顧家人和親友的反對，毅然拋棄 科舉仕途，選擇了到海外從事外交工作的職業(yè)。經(jīng)過何如漳的推薦，黃遵憲被任命為駐日參贊官，隨行出使日本。 出使前夕，黃遵憲的心情非常激動，多年來，科舉考試的折磨給他帶來的痛苦，似乎都消除了。他對著自己的像片，寫道： “如此頭顱如此腹，此 行萬里亦奇哉，諸公未見靴尖??，待我扶桑濯足來?！敝袊偶锓Q日本為扶桑，黃遵憲風趣地表示要去扶桑洗腳，表達了他希望在對日外交工作中施展才能，實現(xiàn)抱負的心情。

作者介紹

黃遵憲 黃遵憲（1848-1905）清末杰出詩人，字公度，現(xiàn)廣東梅縣人。曾任清政府駐日、英、美等國外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