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五代史·后唐·列傳三》

　　永王存霸，武皇子，莊宗第二弟，同光三年封。莊宗敗，為軍卒所殺。《歐陽 史》云：存霸歷昭義、天平、河中三軍節(jié)度使，居京師食俸祿而已。趙在禮反，乃 遣存霸于河中，莊宗再幸汜水，徙存霸北京留守?！锻ㄨb》云：李紹榮欲奔河中就 永王存霸，從兵稍散，存霸亦率眾千人棄鎮(zhèn)奔晉陽。又云：存霸至晉陽，從兵逃散 俱盡，存霸削發(fā)僧服謁李彥超：“愿為山僧，幸垂庇護?！避娛繝幱麣⒅?，彥超曰： “六相公來，當奏取進止?！避娛坎宦牐瑲⒅诟T之碑下。

　　邕王存美，武皇子，莊宗第三弟，同光三年封。莊宗敗，不知所終?！锻ㄨb》 云：存美以病風偏枯得免，居于晉陽。

　　薛王存禮，武皇子，同光三年封。莊宗敗，不知所終。

　　申王存渥，莊宗第四弟，《歐陽史》，存渥與存霸、存紀皆莊宗同母弟。同光 三年封。莊宗敗，與劉皇后同奔太原，為部下所殺?！锻ㄨb》云：存渥至晉陽，李 彥超不納，走至風谷，為其下所殺。

　　睦王存乂，莊宗第五弟，同光三所封。案，以下原闕。歷鄜州節(jié)度使，后以郭 崇韜婿為莊宗所殺。《北夢瑣言》云：莊宗異母弟存乂，以郭崇韜女婿伏誅。先是， 郭崇韜既誅之后，朝野駭惋，議論紛然。莊宗令閹人察訪外事，言存乂于諸將坐上 訴郭氏之無罪，其言怨望。又于妖術人楊千郎家飲酒聚會，攘臂而泣。楊千郎者， 魏州賤民，自言得墨子術于婦翁，能役使陰物，帽下召食物果實之類。又蒱爪博必 勝，人有拳握之物，以法必取。又說煉丹乾汞，易人形，破扃鑰。貴要間神奇之， 官至尚書郎，賜紫，其妻出入宮禁，承恩用事?；实艽鎭V常朋淫于其家，至是與存 乂并罹其禍。

　　通王存確，莊宗第六弟，雅王存紀，莊宗第七弟，同光三年封。莊宗敗，并為 霍彥威所殺?！读杭o》，太祖有子廷鸞、落落；《盧文進傳》，莊宗又有弟存矩。 今《宗室傳》皆不載。

　　魏王繼岌，莊宗子也。莊宗即位于魏州，以繼岌充北都留守；及以鎮(zhèn)州為北都， 又命為留守?！段宕鷷罚喝昃旁露眨鉃槲和?。三年，伐蜀，以繼岌 為都統(tǒng)，郭崇韜為招討使。十月戊寅，至鳳州，武興軍節(jié)度使王承捷以鳳、興、文、 扶四州降。甲申，至故鎮(zhèn)，康延孝收興州。時偽蜀主王衍率親軍五萬在利州，令步 騎親軍三萬逆戰(zhàn)于三泉，康延孝、李嚴以勁騎三千犯之，蜀軍大敗，斬首五千級， 余皆奔潰。王衍聞其敗也，棄利州奔歸西川，斷吉柏津，浮梁而去。己丑，繼岌至 興州，偽蜀東川節(jié)度使宋光葆以梓、潼、劍、龍、普等州來降；武定軍節(jié)度使王承 肇以洋、蓬、壁三州符印降；興元節(jié)度使王宗威以梁、開、通、渠、麟等五州符印 送降；階州王承岳納符?。磺刂莨?jié)度使王承休棄城而遁。辛丑，繼岌過利州。戊申， 至劍州。己酉，至綿州，王衍遣使上箋乞降。丁巳，入成都。自興師出洛至定蜀， 計七十五日，走丸之勢，前代所無。師回，至渭南，聞莊宗敗。師徒潰散，自縊死。 《太平廣記》引《王氏見聞錄》云：魏王繼岌伐蜀，回軍在道，而有鄴都之變。莊 宗與劉后命內(nèi)臣張漢賓赍急詔，所在催魏王歸闕。張漢賓乘驛倍道急行，至興元西 縣逢魏王，宣傳詔旨。王以本軍方討漢州，康延孝相次繼來，欲候之出山，以陳凱 歌，漢賓督之。有軍謀陳岷，比事梁，與漢賓熟，密問張曰：“天子改換，且是何 人？”張色莊曰；“我當面奉宣詔魏王，況大軍在行，談何容易?！标愥涸唬骸熬?忝知聞，故敢諮問，兩日來有一信風，新人已即位矣，復何形跡?！睆埬苏f：“來 時聞李嗣源過河，未知近事?！贬涸唬骸拔和跚艺埍P桓，以觀其勢，未可前邁?！?張以莊宗命嚴，不敢遷延，督令進發(fā)，魏王至渭南遇害矣。

　　繼潼、繼嵩、繼蟾、繼峣并莊宗子，同光三年拜光祿大夫、檢校司徒，未封。 莊宗敗，并不知所終。《清異錄》：唐福慶公主下降孟知祥。長興四年，明宗晏駕， 唐室亂。莊宗諸兒削發(fā)為苾芻，間道走蜀。時知祥新稱帝，為分主厚待猶子，賜予 千計。

　　從審，明宗長子，性忠勇沈厚，摧堅陷陣，人罕偕焉。從莊宗于河上，累有戰(zhàn) 功，莊宗器賞之，用為金槍指揮使。明宗在魏府為軍士所逼，莊宗詔從審曰：“爾 父于國有大功，忠孝之心，朕自明信，今為亂兵所劫，爾宜自去宣朕旨，無令有疑?！?從審行至中途，為元行欽所制，復與歸洛下。莊宗改其名為繼璟，以為己子，命再 往，從審固執(zhí)不行，愿死于御前，以明丹赤。從莊宗赴汴州，明宗之親舊多策馬而 去，左右或勸從審令自脫，終無行意，尋為元行欽所殺。天成初，贈太保。

　　秦王從榮，明宗第二子也。明宗踐阼，天成初，授鄴都留守、天雄軍節(jié)度使。 三年，移北京留守，充河東節(jié)度使。四年，入為河南尹。一日，明宗謂安重誨曰： “近聞從榮左右有詐宣朕旨，令勿接儒生，儒生多懦，恐鈍志相染。朕方知之，頗 駭其事。余比以從榮方幼，出臨大籓，故先儒雅，賴其裨佐。今聞此奸憸之言，豈 朕之所望屯?！摈镀溲哉邔⒙局卣d曰：“若遽行刑，又慮賓從難處，且望嚴誡?！?遂止。

　　從榮為詩，與從事高輦等更相唱和，自謂章句獨步于一時，有詩千余首，號曰 《紫府集》。

　　長興中，以本官充天下兵馬大元帥。從榮乃請以嚴衛(wèi)、捧圣步騎兩指揮為秦府 衙兵，每入朝，以數(shù)百騎從行，出則張弓挾矢，馳騁盈巷。既受元帥之命，即令其 府屬僚佐及四方游士，各試《檄淮南書》一道，陳己將廓清宇內(nèi)之意。初，言事者 請為親王置師傅，明宗顧問近臣，執(zhí)政以從榮名勢既隆，不敢忤旨，即奏云：“王 官宜委?！睆臉s乃奏刑部侍郎劉贊為王傅，又奏翰林學士崔棁為元帥府判官。明宗 曰：“學士代予詔令，不可擬議?！币聵s不悅，退謂左右曰：“既付以元帥之任， 而阻予請僚佐，又未諭制旨也。”復奏刑部侍郎任贊，從之?！端问贰ぺw上交傳》： 秦王從榮開府兼判軍衛(wèi)，以上交為虞部員外郎，充六軍諸衛(wèi)推官。李澣、張沆、魚 崇遠皆白衣在秦府，悉與上交友善。累遷司封郎中，充判官。從榮素豪邁，不遵禮 法，好昵群小，上交從容言曰：“王位尊嚴，當修令德以慰民望。王忍為此，獨不 見恭世子、戾太子之事乎？”從榮怒，出之。歷涇、秦二鎮(zhèn)節(jié)度判官。從榮及禍， 僚屬皆坐斥。上交由是知名。后舉兵犯宮室，敗死，廢為庶人?！锻ㄨb·明宗紀》 云：己丑，大漸，秦王從榮入問疾，帝俯首不能舉。王淑妃曰：“從榮在此?！钡?不應。從榮出，聞宮中皆哭。從榮意帝已殂，明旦，稱疾不入。是夕，帝實小愈， 而從榮不知。從榮自知不為時論所與，恐不得為嗣，與其黨謀，欲以兵入侍，先制 權臣。壬辰，從榮自河南府常服將步騎千人陳于天津橋。孟漢瓊被甲乘馬，召馬軍 都指揮使硃洪實，使將五百騎討從榮，從榮方據(jù)胡床，坐橋上，遣左右召康義誠。 端門已閉，叩左掖門，從門隙窺之，見硃洪實引騎兵北來，走白從榮，從榮大驚， 命取鐵掩心擐之，坐調(diào)弓矢。俄而騎兵大至，從榮走歸府，僚佐皆竄匿，牙兵掠嘉 善坊潰去。從榮與妃劉氏匿床下，皇城使安從益就斬之，以其首獻。丙申，追廢從 榮為庶人?！段宕鷷吩疲呵逄┰辏嵋怨Y。從之?！段宕费a》：秦王從 榮，明宗之愛子。好為詩，判河南府，辟高輦為推官。輦尤能為詩，賓主相遇甚歡。 自是出入門下者，當時名士有若張杭、高文蔚、何仲舉之徒，莫不分庭抗禮。更唱 迭和。時干戈之后，武夫用事，睹從榮所為，皆不悅。于是康知訓等竊議曰；“秦 王好文，交游者多詞客，此子若一旦南面，則我等轉(zhuǎn)死溝壑，不如早圖之。”高輦 知其謀，因勸秦王托疾：“此輩須來問候，請大王伏壯士，出其不意皆斬之，庶幾 免禍矣。”從榮曰：“至尊在上，一旦如此，得無危乎？”輦曰：“子弄父兵，罪 當笞爾；不然，則悔無及矣?！睆臉s猶豫不決，未幾及禍，高輦棄市。初，從榮之 敗也，高輦竄于民家，且落發(fā)為僧。既擒獲，知訓以其毀形難認，復使巾幘著緋， 驗其真?zhèn)?，然后用刑。輦神色自若，屬聲曰：“硃衣才脫，白刃難逃?！庇^者笑之。

　　從璨，明宗諸子。性剛直，好客疏財，意豁如也。天成中，為右衛(wèi)大將軍，時 安重誨方秉事權，從璨亦不之屈，重誨嘗以此忌之。明宗幸汴，留從璨為大內(nèi)皇城 使。一日，召賓友于會節(jié)園，酒酣之后，戲登于御榻。安重誨奏請誅之。詔曰： “皇城使從璨，朕巡幸汴州，使警大內(nèi)。乃全乖委任，但恣遨游，于予行從之園， 頻恣歌歡之會，仍施峻法，顯辱平人，致彼喧嘩，達于聞聽。方當立法，固不黨親， 宜貶授房州司戶參軍，仍令盡命?！遍L興中，重誨之得罪也。命復舊官，仍贈太保。

　　許王從益，明宗之幼子也。宮嬪所生。明宗命王淑妃母之，嘗謂左右曰：“惟 此兒生于皇宮，故尤所鐘愛?！遍L興末，封許王。晉高祖即位，以皇后即其姊也， 乃養(yǎng)從益于宮中。晉天福中，以從益為二王后，改封郇國公，食邑三千戶。其后與 母歸洛陽。及開運末，契丹主至汴，以從益遙領曹州節(jié)度使，后封許王，與王妃尋 歸西京。會契丹主死，其汴州節(jié)度使蕭翰謀歸北地，慮中原無主，軍民大亂，則己 亦不得按轡徐歸矣；乃詐稱契丹主命，遣人迎從益于洛陽，令知南朝軍國事。從益 與王妃逃于徽陵以避之，使者至，不得已而赴焉。從益于崇元殿見群官。蕭翰率蕃 首列拜于殿上，群官趨于殿下，乃偽署王松為左相，趙上交為右丞相。李式、翟光 鄴為樞密使，王景崇為宣徽使，余官各有署置。又以北來燕將劉祚為權侍衛(wèi)使，充 在京巡檢。翰北歸，從益餞于北郊。及漢高祖將離太原，從益召高行周、武行德欲 拒漢高祖，行周等不從，且奏其事。漢高祖怒，車駕將至闕，從益與王妃俱賜死于 私第，時年十七；時人哀之。《五代史闕文》：漢高祖自太原起軍建號，至洛陽， 會郭從義先入京師，受密旨殺王淑妃與許王從益。淑妃臨刑號泣曰；“吾家子母何 罪，吾既為契丹所立，非敢與人爭國，何不且留吾兒，每年寒食，使持一盂飯灑明 宗陵寢。”聞者無不泣下。

　　重吉，末帝長子，為控鶴都指揮使。閔帝嗣位，出為亳州團練使。末帝兵起， 為閔帝所害?！锻ㄨb》云：詔遣殿直楚匡祚執(zhí)亳州李重吉，幽于宋州。又云：遣楚 匡祚殺李重吉于宋州。匡祚榜捶重吉，責其家財。清泰元年，詔贈太尉，仍令宋州 選隙地置廟?！睹髯诩o》：閔帝有子重哲，授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工部尚書。《歐 陽史·家人傳》不載。

　　雍王理美，末帝第二子，清泰三年封。晉兵入，與末帝俱自焚死。《通鑒》云： 洛陽自聞兵敗，眾心大震，居人四出，逃竄山谷。門者請禁之，雍王重美曰：“國 家多難，未能為百姓主，徒增惡名耳。不若聽其自便，事寧自還?！蹦顺隽钊螐乃?適，眾心差安。又云：皇后積薪欲燒宮室，重美諫曰；“新天子至，必不露居，他 日重勞民力，死而遺怨，將安用之?！蹦酥?。

　　史臣曰：繼岌以童騃之歲，當統(tǒng)帥之任，雖功成于劍外，尋求死于渭濱，蓋運 盡天亡，非孺子之咎也。從審感厚遇之恩，無茍免之意，死于君側(cè)，得不謂之忠乎！ 從榮以狂躁之謀，賈覆亡之禍，謂為大逆，則近厚誣。從璨為權臣所忌，從益為強 敵所脅，俱不得其死，亦良可傷哉！重美聽洛民之奔亡，止母后之燔爇，身雖燼于 戲焰，言則耀乎青編。童年若斯，可謂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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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五代史 后唐列傳三部分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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